生態與詩歌暨華海詩歌國際研討會論文(下)
東南亞華文生態詩選讀
-- 兼談菲律濱對生態的摧毀與詩人們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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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濱對生態的摧毀與詩人們的努力
菲律濱對生態的摧毀
菲律濱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島國,全國七千多個島嶼,與印度印西亞同為東南亞的「千島之國」;它土地的面積不大,僅有三十萬平方公里,但海岸線長達三十三萬四千公里。它的海灘數量在亞洲諸國排行居首,雪白的沙灘連綿數公里之長,加上清澈碧綠的海水,是各國遊客嚮往的一個世外桃源。菲律濱的森林面積佔全國總面積半數以上,最高山峰海拔近三千公尺,海床最深處一萬多公尺。菲律濱每年僅有雨季與旱季兩季,溫度平均在攝氏二十六至三十六度之間,可謂四季如春。
在這生態優美的熱帶島國,很可惜的,其住民對自然生態多年來摧毀的程度是驚人的!這些破壞生態的活動大部份並非工業化所帶來的,而是對財富追求的欲念知法犯法,加上執法不嚴的後果。在這裡讓我從地面上與海洋中這兩個領域中各舉一例:
二○○六年二月七日,一個令整個菲律濱陷入悲傷的、令國際社會震驚的事件出現在當天的電視熒幕上,位於菲律濱中部,首都馬尼拉以南的禮智省地勢較低的一個小社鎮,三百七十五戶一千八百餘人,其中包括正在上課的一所小學中二百四十六名學童,突然被社鎮旁山上傾瀉而下的大量泥漿活埋!
國際社會在悲劇發生發立即進行援助,但在近十公尺高的泥層中,僅有五十七人生還!
痛定思痛後有關人士責怪在山上進行非法伐木者對生態的破壞,雖然非法伐木的行為在悲劇發生前約十年前已被全面禁止,但十年時間並不足夠讓受破壞了的生態恢復原來的面貌與功能;人們雖在小鎮四周滿植椰子樹,但屬於淺根植物的椰子樹,未能發揮保護的作用。
結論是:這是一場人禍而非天災!
上面我提到菲律濱漫長的海岸線與白沙灘,在艷陽照耀之下,其清澈的碧波之下是能見度深達六十公尺的海底世界,這海底世界生長著目前全世界中已有命名五百多種珊瑚中的四百多種珊瑚,以及多達二千多種色彩鮮艷的珊瑚魚。但多年來這美麗的海底生態正被不法的魚販所逐漸破壞!
作為高級觀賞寵物的珊瑚魚在歐美需求量極大,而且價格甚高。由於生產地有限,是以歐美寵物進口商均高價收購;但正規地捕捉這種珊瑚魚是極為困難且代價甚高的,因漁夫除了必須具備價格高昂的潛水設備外,更需具備無以倫比的耐性與恆心,因為珊瑚魚膽子極小,稍有異動即遁入珊瑚之中,令漁夫無從捕捉!
但求取暴利的魚販以極不道德的捕魚方法:採用藥物!而且雇請那種以海為生,無需潛水工具卻能在水中長時間禁住呼吸的潛水者,手持裝有藥物(一般採用毒性很高的氰化鉀或氰化鈉)的塑料瓶子,潛至珊瑚叢噴射藥物,珊瑚魚受到藥物的感染而短暫昏迷,紛紛離開珊瑚叢,束鰓就擒!
大魚受藥物的影響而暫時昏迷,但珊瑚叢裡的魚苗與魚蛋,卻均因藥物而死亡腐爛。但魚販不管,一處珊瑚叢枯死就轉換別處,經年累月,珊瑚叢越來越少,造成對生態無以補償的傷害。
詩壇在災難後對生態的努力
二○○六年災難後,菲律濱社會各階層對生態問題從冷淡而趨向積極,其中當然包括文藝界,現在讓我舉出一首頗有影響力的生態詩,這首詩被譜成曲,在當時頗為流行:
生命有時像太陽
佚名作 心受節譯
生命有時像太陽:
太陽從黎明的破曉中升起
直到中午的烈日高照
然後,太陽走向了黃昏:傍晚與黑夜
憩息與睡覺。
生命好比是種子:
種子,花朵,木筏,樹葉
一支蠟燭,一滴晨露,流動的河
一個海洋,山岳雨水,海浪與雲朵
傳道書3:1-4告訴我們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務都有定時。
世界上的事也都有它的時節。
生有時,死有時,
播種有時,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
就如太陽從傍晚的夜空中消失,
它是被萬能的神召回了,
像聖經中所說:
你從塵埃中來也將回到塵埃中去。
我個人對生態詩創作的嘗試
當人們對大自然生態不斷的破壞;當地球正在逐漸暖化的災難中;當森林在砍伐中削減吸收二氧化碳的能力;當海洋因承受全球過度釋放的二氧化碳而酸化;當擁有調節氣候功能的低洼濕地大量被改造;當城市的人口超過農村人口而現代生活設備造成嚴重污染。如何阻止與對抗這些現象的形成提出抗議,個人力量雖然是微弱的,但當無數抱著同一個目標的個人聚合起來,就會形成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大力量;抱著這樣的一個信念,我當時也作了寫作生態詩的嘗試。
在熱帶國家生長的我,初次聽到「溫室效應」這個名詞時對其意義不甚了了,但個人的經驗告訴我氣候真的有巨大的改變:一九八四至一九八六年我在福建省廈門市監督一個小區房屋的施工,很清楚地記得當時春節前後最低氣溫是攝氏五度左右。工作兩年後我離開了廈門,一九九四年重返廈門設立一個辦事處,當我交代工作人員空調機要購買冷熱兩用的時,工作人員感到十分錯愕,但他們的答覆讓我感到同樣錯愕,他們說冷熱兩用的空調機在廈門根本沒地方有售。
從到廈門監工到設立辦事處到今天,事隔二十餘年,但近十餘年間我在春節前後回國經過廈門時都感到廈門的氣候並不太寒冷。今年春節我沒回國,因為很多來中國的朋友回菲後都說:「中國冷死了!」今年北美與中國極端寒冷的氣候引發了雪災,氣候突變的事實讓人們驚覺到如果不改變對環境的污染,更大的災害很快就會到來!我拉拉雜雜地提起這些往事,主要是要說明一點:每天為衣食住行而憂心而繁忙的一般大眾可能沒有感覺到氣候異常的變化,即使在專家們頻頻提醒與警告下,除非災難真正來臨,基本上沒有誰真真正正地去面對環保的問題。同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能居住在異邦而較定期地回國的我,對廈門氣候的變化,會比當地居民有更深刻的感受。
自然生態被粗暴地摧毀的事實,多年來在我心中盤旋著,我曾寫了一首短詩,這首短詩被精通中文菲律濱教授詩人明克蘭特先生(Mario Miclat)翻譯成菲律濱文:
無題
雲鶴作
畫一個圓圈,圈裡
畫一間平屋
屋旁幾棵椰子樹,屋後
有流水,水裡有
魚,魚嘴有鉤,鉤眼有索
索盡見竿,竿握在一個
瘦削削的中年人一雙素手中
馬達聲過後
圓圈不見了,只剩下
一道轍痕
嚴格地說,這只是一首懷念生態尚未被破壞前菲律濱鄉村常見的景色,與描繪樂天知命悠閑成性的菲律濱人生活的一面的詩作;這寧靜的環境在建設與開發後成為追憶,這首詩對自然生態的保護能產生什麼正面的價值或影響?只有留待後人去評估了。
至於我較為正統的屬於批判性的生態詩應該是我早期創作的這一首:
鋼骨
雲鶴作
架鋼骨於我們的胸肋上
吐烏煙在我們的呼吸中
文明、工業,工業、文明
何以你如斯緊緊地攫住我們的靈魂
既蚕食了我們的昨日
復遺給我們的後裔以驚惶的未來
文明、工業,工業、文明
何時我們能毀掉你油漬斑斑的魔掌
還我們滿山青翠,遍地芬芳
以上所提包括我自己的幾首華文詩,可以說是詩創作者在不受「生態詩」的既定范疇所左右,不自覺地因心中對自然生態的贊賞與對環境污染行為的厭惡所發出的心聲。生態詩歌的概念應如何在東南亞華文詩壇推廣,雖然是一個新的課題,但讓我重復一遍:我相信在東南亞華文詩人群對詩創作技巧已有較高控制能力的今天,如果在理論上作有系統的介紹,必能立竿見影,在短期間得到驕人的成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