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8/03/12 00:48:44瀏覽782|回應0|推薦8 | |
2月28日5時清晨抵達桃園機場,在回家休息和準備下午陪「逆風行腳」的年輕人走完最終段之前,有一件事必須作。 那是給親愛的妳打電話。是的,在3月1日飛往日本之前,29日晚想見妳一面,妳是那樣令人掛心。 回想2月初某日,傍晚從外頭回來,剛把車停妥,聽見電話聲在響,匆忙進屋接起。遠在台灣的妳,沒說幾句互相問候的話,就突然聲音高亢地哭喊…,斷斷續續,我聽不清楚妳在說什麼?!什麼非常感謝我?什麼在孩子最需要幫忙的時候,我及時伸出援手?什麼妳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什麼妳完全不知道孩子被強暴…. 天啊!妳怎麼是用Skype打電話給我?糟得不能再糟的雜音干擾,我無法全然瞭解你怎麼了?妳的小女兒發生了什麼事?妳的哭喊讓我心悸不已!一種心往下沈,無法重來、永久遺憾的虛空沁涼…. 28日下午從萬華車站走到中山足球場,隔日微拐著酸痛的雙腳去見妳。在妳辦公室附近巷內的小館子裡,我默默地聽妳一段一段地說,腦海中把最近我們來往的email內容一封封接續整理一番。 我們來往的信件跳躍交叉於2006年的苦痛記憶與2008年除夕夜妳前往美國陪孩子過年前後之間。 言語中,妳有很深的自責。2006年,妳稱那是魔鬼年,有魔鬼阻絕女兒跟你的連繫。例如事發時,孩子打回家的電話留言不小心被老公洗掉,因台灣美國時間日夜顛倒,怕吵了她,隔日再打沒找到人;辦公室太多電話、事務干擾,連我打電話來問孩子宿舍電話的事情也轉身忘了處理;還有,妳今年重新察看email,才發現當時剛好出差到那裡的老朋友想去探望一下你的女兒,妳怎麼會給他一個完全陌生的手機碼?? 隔了幾天,聯絡上孩子。她希望妳過去一趟。妳原本答應了,也向上級請假,卻因老公認為反正六月份全家會在美國德州會合,沒積極洽訂機票,於是原訂行程就糊里糊塗的取消了。 你是那樣的自責,在她最需要妳的時候,妳缺席了。就連六月德州行,孩子黑眼圈,瘦得不成形,旅館機場接送巴士的司機忍不住提醒妳,孩子不太對勁,妳還是恍神到似乎有聽見又沒聽見孩子跟司機談及三月受傷的一些人與事。 妳說當時,司機還問孩子:「妳媽媽聽得懂英文嗎?」孩子回答說:「她常常腦袋缺席。」 妳不斷自責之中,也在為自己找出口,希望在痛苦裡看見曙光。那通電話掛斷之後,妳立刻傳給我的信中寫著: …我手機壞了,太忙沒去修,等修好時,聽見她在我手機留言只是哭,回電給她,已經事隔好久,她說沒事了。因為周遭干擾多,又忙著工作去,並沒意識到那是多麼不尋常。 六月去美國,沒帶她回家,又讓她受了許多苦,搞了一堆後遺症。想到此,我總是心如刀割。記得去年我九月中旬送她至機場,我們雖然聊天很愉快,但她在沉思時,表情的深沉悲傷憤怒,不是我曾經見過的。我因擔心她,於一月中和姐姐閒聊。姐姐說春假時接到她電話留言狂哭,我才突然像啟動電腦,搜尋到舊檔案。 所幸那天在相機裡看到去年夏天她和男朋友在台北快樂出遊的照片,內心稍微舒緩我連日的難過及自責。 當時她姐姐也有接到她電話留言,姐姐那時在洛杉磯。第二天回電給她,她也說沒事。目前她只是偶爾憂鬱,希望她淡忘一切。… 如果孩子能淡忘一切,是給妳敷傷的良藥。 我回給你的第一封信,輕撫你的創傷,默默同受: 我們的個性有相似之處,心會被手頭的雜事佔滿。 前天接到你收訊不清的電話,但很清晰地知道你受到很大的衝擊,你正感受著女兒當時一切的痛,而我也經由你心悸不已,那種我們在一生中難免有過無法彌補的遺憾之痛。 每個人都有他們獨特的一生。想想我們自己,相信孩子,許多負面的苦痛也常常是令我們成熟,別有體認的契機。從現在開始,默默守護她就好了。 如果現在痛苦難眠,我自己的經驗就是閉著眼睛,任淚流,默默祈禱。累了,身體和心靈會自己休憩的。 謝謝妳願意讓我分擔妳的痛。 妳一直認為我知道那年發生的事,妳信中說:「我要感謝妳,顯然妳幫忙很多,雖然孩子從未告訴我什麼,但猜得出來,謝謝。希望時間淡化一切。」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記得那年五月回台灣,我曾當面問妳是否已經跟孩子聯絡上?甚至也忘了當時曾經越洋打電話告訴妳,孩子有在我的電話留言,好像有事。我跟你要她的宿舍電話,也許事後也是因為沒有聯絡上而不了了之了吧。 想來好痛!一個女孩子孤身在異鄉讀書,而我們這些她依賴的長輩卻在她最脆弱的時候缺席了! 二月農曆年除夕,妳飛到美國陪孩子過年,回到台北之後,來了一封報平安的信: 我剛回到台北辦公室 上蒼給我這麼好女兒?為何這樣折磨她? 此次去看她,她如此堅強而聰明,沒有父母的照護下,她能如此繼續讀書,真讓我佩服 因停留時間短促,看她將自己安置得好好的,我稍稍放心,只是來去之間,總難免讓我淚流滿面。 事情錯不在她,我希望時間淡化一切。她所信賴的好朋友──她的室友,為何如此陷害她?該受懲罰的是那幾個加害人。 我問妳,有跟孩子正面談論整個事情嗎?妳說沒有,一是因為正逢大學期中考前夕,怕影響她的讀書情緒;二是孩子現在看起來很好,怕再揭開她的創傷。妳多封信中,不斷出現「淡忘」二字。同時,談話間你不斷強調孩子似乎已將創傷遺忘,現在反而會來「逗」妳開心,會傳送一些日常生活照給妳,也曾當面告訴妳:「我不會讓不好的事再次發生!」 我想,你比孩子還更沒準備好面對全部真相,也許妳聽不見孩子和司機的談話,也是下意識的逃避。在回給你的第二封信裡,我曾經說:「若真的有發生過事情,孩子會需要用她一生中很長的時間去與自我「對話」,就默默的關心著,上帝會保佑的。」 我也希望孩子能淡忘一切,然而我曾是一個年少被性侵的受害者,將心比心,我知道那需要用漫漫大半輩子的時間來療傷。妳也一樣,受了傷。 妳說,回到台北,接到我的回信,第一次真正痛快地哭出來,心頭的鬱悶抒解不少。 與妳道別後,回到家,打開電腦,我重讀了那封回信: 孩子的堅強是上帝的保佑,感恩~~ 請妳也要堅強和保重。妳的淚流滿面正顯露出在此事上你受到的傷害。 不只孩子,你也有自己的傷口要處理。 全心祈禱孩子幸福平安,心靈受創的母親也要被上蒼保佑! 願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個淚眼看滄桑,依舊有愛能笑的人生。 親愛的朋友,我也哭了。 |
|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