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柚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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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奈一整天都活在恐懼之中，她不知道大雄會不會將她的事情告訴克哲。從哀傷中醒來的奈奈，決定把事情做個了斷，她要殺了大雄滅口，若是大雄早就將她的事洩露出去，她也要讓大雄受到懲罰。

　　想著，奈奈蠕著兩堆肉團結合成的身軀從地底探出頭來。她一面感受地層的震動，一面追蹤大雄的腳步。很快，她便順著不清晰的腳印來到大雄曾休息的樹下。奈奈吸進一口混著大雄血漬的泥巴，品嚐了兩口再吐出，蚯蚓似的，一會兒她就循著血漬來到攀著瓜類的藤蔓下方。

　　此地的血漬明顯增加。奈奈敏感地察覺，大雄曾在這段路上遭到襲擊，並且受到出血性的創傷。

　　奈奈不由得笑出，吸收滲進泥巴裡的血液養分。她繞著樹根轉了一圈，線索忽然中斷，大雄的氣味在樹下消失無蹤。奈奈天真地想著，大雄被吃掉了，雖然不知道是誰幹的好事。

　　正在她沾沾自喜時，大雄不知何時已回到種植瓜類的樹旁，頭部的暈眩使他嗅覺變鈍，腳步也飄浮起來，全然不覺奈奈的存在。他只是順從直覺來採拔瓜類食用，當時瓜類救他逃出蟲群的圍捕，現在疑似中了蛇毒，他也下意識地回到救命瓜下。

　　半掩在土裡的奈奈感應到腳步傳來的震動，她眼睛一抬，便看見自投羅網的食物－－獸人。奈奈迅速潛回地層，不動聲色地在樹底下掘鬆沙土，像隻蟻獅般守株待兔。

　　大雄摘下瓜類，一口接著一口吞下，期盼不明的瓜類再次為他帶來奇蹟。

　　奈奈掘了一半，又探頭出地面搜尋左右，她從地層的震動感覺到另一道腳步靠近。她靜下心來，卻發現獸人以外的腳步聲停止了。奈奈又等了一會兒，此時大雄已經在吃第三條瓜類。

　　奈奈心想，也許是聽錯了。她又瞧見大雄身後的尾巴，私以為她聽見的腳步聲是尾巴拍擊地面造成的錯覺。

　　她繼續掘鬆泥土，泥土的範圍漸漸擴增到大雄腳下，只要他往右一挪足，就會跌進流沙般的泥流裡。

　　遠處三道人影悄聲交談著。

　　大周說：「這隻獸人好像快不行了，再等一下。」沒有出征經驗的他們並不敢妄動，即使手上握著武器，也只敢像禿鷹、鬣狗一般，專挑軟柿子吃。

　　小周點點頭，他同意等獸人自己昏倒，三人再一擁而上的作戰計劃。光仔早已握好藤網，可是一看到獸人那對像西瓜刀般的爪子，他就開始冒汗，不認為藤網抵得過西瓜刀。

　　大雄咕嚕一聲嚥下最後一口瓜類，事情和他猜想得一樣，瓜類有強效癒療能力。他一時失算，被角蛇的角椎劃傷，只是沒料到角蛇的毒性這麼強韌。

　　「哈！」他胸膛一挺大喝出聲，一解胸前的鬱悶。

　　乍聽他的聲音，遠處的大周、小周和光仔，以及埋伏地底的奈奈皆是一震，立刻明白眼前的獸人是大雄！

　　光仔、奈奈都有一種「得來全不費功夫」的驚喜。光仔滿眼的妒嫉，他恨大雄口口聲聲要維持人的尊嚴，到頭來卻蛻變成比他厲害的獸人。

　　奈奈咬牙抑住衝動，她總算逮到大雄，更歡喜的是看見大雄也蛻變了，而且還長得一副野蠻模樣，簡直就是《結構殺人》那部科幻小說中的蠻族……嗯，蠻族是長這樣子的嗎……她搖搖頭，自從變成沙蟲之後，人類時期的記憶就越來越模糊，她很擔心有一天，會忘了自己的名字，更讓她害怕的是，會忘了深愛的克哲。

　　大雄的鼻子重重呼著氣，他的體力在瞬間回升七成，嗅覺此刻也恢復敏銳，他看著腳下，察覺土壤的味道有異，彷彿摻和著濕滑的唾沫。他好奇地跨足，打算用腳底皮膚去探測土壤，不料，一傾身便失去重心，整個人跌進泥流之中。

　　他大驚失色，立刻回憶起蛻變前，誤中奈奈陷阱時的場景！

　　「奈奈！」他大叫一聲，隨之舞起爪子在地層下方亂扒。

　　奈奈猛地上竄，含著大雄的腳，往半空中一頂。大雄立刻以倒頭栽的方式，懸掛在奈奈的唇瓣下方。

　　遠處的光仔和大周、小周吃驚地望著奈奈，三人沒料到她在場。

　　「那是奈奈？她蛻變得……好大一隻。可以吃三天吧。」小周說得心虛，他實在沒自信打贏這麼大隻的奈奈。

　　「我們有兩頓晚餐了。」大周咕嚕著口水，鼓勵小周和光仔，一面衡量著要不要一網打盡。

　　「我們等他們兩個打完，再去收網。」光仔提議以逸待勞，當那位鷸蚌相爭，坐收得利的漁翁。他的嘴角微微揚起，浮出下流的笑容。一直以為自己蛻變成的石頭人是島上最悲哀的生物，現在遇到奈奈，他忽然滿足了。光仔低頭瞄了一眼胯下，那兩顆硬邦邦的卵蛋和縮陽的茶壺嘴，雖然不能享受魚水之歡，可是……他打量著奈奈，遐想奈奈這種生物做愛的場面－－兩隻軟綿蒼白的沙蟲疊在一塊，簡直就是做失敗的麻糬。對於自己低級的自我悅納，他發出咯咯的笑聲。

　　大雄的上半身晃著，背脊外拉的情況下，他很難施力，一時無法從奈奈嘴裡掙脫。一挺身，他奮然彈坐起來，雙手猛然往奈奈的眼睛拍去。兩根倒勾指爪不由分說，直直穿透奈奈的眼皮，勾住她的眼球。

　　兩道乳白漿汁噴湧而出，奈奈痛地一陣抽搐。她沒鬆嘴，飛快想把大雄往地層拖去！

　　半個身子沒入土堆裡，大雄眼見不妙，當機立斷地割了自己的腿，像隻壁虎狼狽地逃。獸人倉惶地爬上地面，但伸手所及之處，都在慢慢下陷，戰場周圍全是沙蟲的地底工事範圍，也是對奈奈有利的作戰縱深。

　　奈奈這回不與他正面衝突。她想，現在的大雄沒辦法站立，只要土石陷下，他必當會像古代隨著貴族殉葬的侍從，活埋在不見天日的泥裡，成為滋養她的花肥。

　　大雄看出奈奈的心思，他只能不斷地爬、拖著長長的血痕爬行。他必須在失血而死之前，先把奈奈殺了，盡快補充瓜類讓身體復元。如此想著，他來到一棵大樹下方。盤根錯節的樹根將會托住他，避免他順著流沙滑進奈奈口中。

　　他死盯著一起一伏的地面，依土壤的動靜推測奈奈的位置，但是奈奈像神出鬼沒的幽靈，叫他捉摸不定，爪子連續幾次落空，只刨了一把又一把的泥沙。

　　奈奈在地層下方鑽著，雖然她身體可以納進大量的泥壤，但是口中沒有利牙，讓她也拿樹根沒轍，只能繞著樹的周圍行動。

　　一會兒，大雄眼前的地面瞬間下陷，露出深足五公尺的窟窿，摔下去必然骨折。幾根粗大的樹根裸露出來，大雄懸在半空中，進退兩難。奈奈卯足全身氣力繼續獵殺的挖掘工事，她的戰略是把大樹孤立，再一舉推倒，屆時大雄將連人帶樹一同滾進為他挖好的坑裡。

　　大雄微挪身子，退開窟窿附近，至少他已經知道奈奈不會在窟窿的方向，那他只要再往三個方向進攻，就大有機會殺死奈奈。大雄振起士氣，這一次他使出全力，前往突刺！

　　深入土中的爪子，很快便沒入不一樣的質感內。

　　中了！大雄中指一勾，緊緊扣住奈奈的皮肉不讓她有機會脫逃。他一手撐地，一手死纏不休，決心要把失去視力的奈奈揪出地底。

　　遠遠地，小周問大周：「上嗎？要上嗎？」他一邊說，一邊倒退了幾步。

　　「上、上，現在大雄的腳不能動，一定贏不了我們。」大周沒說服力地慫恿兩側的光仔和小周。說罷，三人仍杵在原地不動。

　　此時，大雄的手臂奮然一抽，爪勾從土裡拔了出來，上頭黏了一塊油滋滋的皮肉，幾片肉屑順著他畫出的弧線濺了一地。大雄知道，那是沙蟲的肉。他喘著幾口大氣，累得無法調勻呼吸，索性就地吃起奈奈的肉，補充體力。

　　他不確定奈奈為什麼要置他於死，看起來又不像是一般的追捕獵物，但理由已經不重要了，他趁勝追擊，再次突刺！

　　又中了，爪子又一次扣住沙蟲的皮肉。

　　偷看三人組中的光仔可惜地搖頭：「好浪費，這樣下去，奈奈勢必會被大雄殺掉，然後吃個精光。」

　　小周舔了一下唇瓣，說：「大雄一個人吃不完吧？應該吃不完。嗯，一定吃不完，奈奈這麼肥膩。」他搖搖頭，自我催眠著：「吃不完的，吃不完。」

　　大周也在一邊垂涎三尺：「等一下我數一、二、三，大家就一起衝出去，能撿多少是多少。當我說撤！你們就要立刻逃走，知道嗎？不然等大雄恢復體力，我們偷襲成功的機率就更小了。」

　　另外兩人點點頭，同意他的看法。

　　大雄微皺眉頭，由於地層下方的抗拒力道頗大，因此他遲遲無法抽回自己的手臂。他沒想到奈奈還有這麼大的力氣，一咬牙，手臂更加使力。片刻，奈奈似乎放棄了掙扎，順著他的力道浮出地面。

　　先是白色的皮膚顯露出來，接著……大雄腳下開始地震，他吃驚地望著逐漸隆起的土丘，猛地一隻龐然大物赫然出現，大雄甚至還沒看清楚是什麼，已被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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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載自 【柚臻的水果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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