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散文│霧裡看花三、四年

　　前一陣子，女友發現我戴了三、四年的這副眼鏡的鏡面已經花到不行，不禁叨念著要我去配副新眼鏡。

　　聽女友這麼一說，我拿起眼鏡仔細端詳，只見鏡面上果然遍佈著肉眼可辨、深淺不一的刮痕。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只要天色一暗就覺得路上街燈與車燈的光暈散射得異常燦爛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刮痕的緣故。不過這還不算什麼，一旦遇到大雨，眼鏡濛上一層水霧，在水霧與刮痕雙重散射下的夜色中騎著機車招搖過市，當真只能用「霧裡看花」來形容；真慶幸我竟然沒有因此而出過車禍。

　　我估量著反正這副眼鏡還可以應付日常生活所需，便得過且過地繼續戴著，女友終於看不下去，便主動帶我去眼鏡行配副新眼鏡。

　　在挑選眼鏡架的時候，基本上我是完全無法表達任何意見的。

　　想我左、右眼都是六百多度的重度近視，摘下平日賴以明目的眼鏡──立刻變成了睜眼瞎子──再戴上僅僅附著平光鏡片的眼鏡架，即便是店員好心地將鏡子推到我的面前，我也只能霧裡看花地看著自己在鏡中一片模糊的倒影。所幸女友在旁，在她的慧眼鑑定下，總算選定了一副據說看起來很酷的眼鏡架。

　　選定了眼鏡架後，我在驗光師的協助下測定出近視度數：左眼六百度，右眼六百五十度。在透過字卡精確調整度數與散光的過程中，驗光師疑惑於我的左眼是否曾經有過開刀或其他病史，我才突然想起，原來早在四年前，我左眼的散光就已經超過了可以矯正的範圍，現在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若不是這位驗光師的細心探問，我可能會忽略掉這個細節。既然知道了原因何在，驗光師基於腦神經醫學「用盡廢退」方面的相關臨床研究，表示會盡量幫我矯正左眼的閃光，讓我左眼的視力不至於更加惡化。如此無微不至的服務態度，頓時讓我感到極為貼心。

　　戴著驗光用的眼鏡適應新度數的過程中，我瞥見鏡中自己的倒影，只見自己一頭髮絲分明的灰白，在酷暑中泛著油光的面龐，以及臉上清晰可辨的毛孔；我突然想起年初與舊公司老長官見面時他脫口而出的話：「你怎麼蒼老了許多？」當時我還不以為意，原來就是因為這副眼鏡上的刮痕所造成的朦朧感，美化了我的視覺，讓我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已非昔日意氣風發的青春年少。

　　轉頭望向店外在日光下正隨風搖曳的路樹，看著它們枝葉分明地在微風中招展，這才驚覺，原來我竟在霧裡看花的情況下過了三、四年的歲月！但早已習慣了霧裡看花的我，面對突然間看得如此清楚的世界，實在有點不太習慣，不禁歎道：「哇！原來我可以看得這麼清楚啊！」女友見我的反應如此，也在一旁打趣道：「恭喜你終於看清楚啦！」

　　京城野　2005/0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