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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6/07 02:44:27瀏覽1907|回應1|推薦8 | |
郵差送來一封邀請卡,打開之後,我立即帶著我的兩個太太出門。 我的太太們今天梳妝打扮的時間很迅速,沒有平日的嘰嘰喳喳;我們很快就來到高行健(1940~)的家。 地方在永康街的巷子裡,是這位2000年(10/12)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現在在台灣的住家。 高行健一直坐在椅子上,脫光了上衣,坐在一張很長的桌子的一邊,正準備要開始寫作。 桌子的另一端一直延伸出去,看不見盡頭。 我就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跟他的方向相對;他的眼神不時飄轉向我們。 他不打草稿,他不停地在紙上寫字;字有大有小,四、五個小字聚集在大字下面。 他用簽字筆寫作,他不說話。 高行健有一個削著清湯掛麵頭的老婆,坐在不遠處,一個光線有點暗的房間裡讀書。 高行健的媽媽在較深遠的廚房裡做菜;我的一個太太走進去幫忙,她看起來一點也幫不上忙。 我的另一個太太在我身旁坐了一會兒後,走去找高行健的太太;她看清楚 高行健不再回頭看我,緊閉的雙唇不斷蠕動;我泡起茶來,一杯接一杯,高行健的臉愈來愈紅。 「住在這麼熱鬧的地方,您的寫作生活會不會受到干擾?」我說。 「社區裡有警衛幫我們擋著。」高行健的手稿像不斷列印的電腦報表紙,繼續向桌子的另一端展開出去, 「這回要在台灣住多久?」我朝著 我一連換了五、六種茶,喝茶的速度與高行健的寫作速度平行。 高行健的寫作嘎然而止,他猛然奮身躍起,像從一個很深的井裡跳了出來;他的臉紅得好像喝過五、六瓶酒。 「勞駕您幫我挑錯字。」這是我進這屋子裡,高行健對我說的唯一一句話;我們好像已經認識了很久,我們不再需要說多餘的話。 我那個原本在廚 高行健對這群人視若無睹,他正忙著穿上一件白色長袖襯衫,袖子上面寫了滿滿的毛筆字。 「他還要去參加一個會。」 高行健走了,高媽媽把一道道菜端出來,我們這群訪客圍著另一張圓桌開始吃起飯來。 我奇怪眼前飯桌上的菜,還不到廚房裡煮出來的菜的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高媽媽說待會兒還有客人要來。」廚 高行健的手稿還攤展在長桌上,微風將長長的手稿浮動起來,夕陽把許多字照得閃閃發亮、跳脫紙面在半空之中,只有很少一部份還留在紙面。 「你會挑錯字嗎?」我的手機震動起來,那邊傳來高行健的聲音,「10個裡面,大概有8、9個是不要的。」。 一塊茄子從牙縫中像汁液般穿了過去,我望了一下桌面,「大概知道。」 我以為要掛電話了,高行健卻說:「不用等我,這裡的錯字比我想像得還多很多。」 「 我喝過兩口湯後,立即動手用筷子把那些閃閃發光的字,一個個夾到桌下的垃圾桶──桌下的垃圾桶也是一字排開,多到數不清。 我的兩個太太把垃圾桶一桶接一桶拿出去屋外,這中間不斷有訪客進來。 我們離開的時候,那些拿出去的桶子旁邊圍著許多人。 「怎麼會那麼香!」「比鼎泰豐的小籠包還好吃!」「比韓國泡菜還嗆辣!」「我的口水都流出來了!」圍觀的人個個發出讚嘆不已的聲音。 我們走著,一路上我的兩個太太的手在鼻孔前方不斷搧晃,手掌那動作、那節奏,比她們的臀部還誘人。 我第一次同時把兩隻手放在她們兩人的腰上,那個在上半身與下半身之間凹下去的地方,令我輕柔到感覺好像飄浮在半空中。 我忽然低頭一看,她們正把手叉入我的臂下,我的腳在半空中。 我清楚地望見高行健遠遠向我走來,他很快就來到我面前,一拳就將我打倒在地。 「我太太打電話跟我說,你的工作只做了一半;」高行健生氣地說,「我高估了你!」 「我可以再回去。」我一頭霧水,旁邊的兩個太太卻笑到彎下腰。 「你即使再回去也夾不出半個字了;」高行健斜乜了一下我的太太們,「你回去試試看什麼時候可以把她們兩人夾起來,再來找我吧。」 我摸著我的臉頰,那力度清楚卻輕柔地有如我的太太們在我臉上輕吻;她們早已不再我的身旁,她們遠遠地站在一張桌子很遠很遠的另一端。 我準備把上半身的衣服脫掉,在總統府的屋頂上,在那面正要降下的國旗下;我的眼神迅速飄動猶如那面國旗在狂風暴雨中。#(2009/0604清晨之夢;最上圖:高行健的畫『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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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