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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山之戀
2011/04/27 11:24:31瀏覽326|回應0|推薦11

初次知曉擎天崗這個地名是在二十一歲的時候,我們所參加的服務性社團有個宏亮的名字「擎天營」,取其「一柱擎天」的氣勢,但是慧黠調皮的妳卻偷偷地稱其為「擎天營就是到擎天崗去露營」,大伙不禁莞爾一笑,自此之後,一想到妳就聯想到擎天崗。

        印象中的擎天崗應有片芳草連天的草原,有風吹草動見牛羊的壯觀景況,但與妳同遊,未見到放牧的牛群及帳篷,但是卻意外地發現一個碉堡及山寨城門遺跡,那曾經是抗日烈士簡大獅守住台灣人尊嚴的聖地。山風野大,在磺嘴火山與七星火山夾峙中的風口,最適合與古典音樂家共鳴,妳佯裝春天的來臨,隨著貝多芬的田園交響樂起舞,想像輕柔的風從草原吹過,悅耳的鳥鳴串起美麗的音符,妳拎起衣角輕快地蹈出春天圓舞曲。

我則陶醉在韋瓦第的四季-春的樂章,沈思在春甦草綠的境界,懷抱著泰戈爾的採果集,春天帶著葉子和繁花進入我的身體,在雲靄縹緲的情境下,我幻身一變成為春的使者。

        一陣大風刮起,妳踉蹌地向我傾倒而來,二人相偎之際,我在妳的手心上寫個「虎」字,效法清代劉明燈總兵的「風從虎,雲從龍,聖人作而萬物睹」衍生卦義,以鎮強風,風還是急刮了好一陣子後方歇。

在風的媒介下,我悄悄地撥動克萊斯勒「愛之喜」的琴弦。

        驚蟄過後的春天,陽光特別的溫暖,不安於室的我,寫二個紙條邀妳共賞春天-這麼好的天氣,不去草山,真是辜負了! 這麼好的天氣,不去上課,真是糟蹋了!妳不加思索地選擇後者,決定以糟蹋時光,但不辜負春光的方式,放情於大自然,捉住大學中最後一個春天的尾巴。

        沿著小油坑的石階拾級而上,接近崩落口,只見縷縷白煙,翻騰上昇,同時還有蒸氣聲伴隨傳來,間或有些許的硫磺味添加,遠眺崩落口景色一片荒涼,宛如太古幻境。憑弔著三百年來的採硫滄桑,江山幾次易手,世事多番流轉,觀光業、精緻農業取代了硫磺礦業,變的是產業的遞嬗、林相的更迭,不變的依舊是火山的旺盛能量,腳下日夜噴流不息的硫氣孔和溫泉,仍不停地訴說著生生不息的故事。

        奇景當前,意識流快速地換幕,回想剛進大學時的鴻鵠大志,在歲月的磨合下,是否還依然存在。心中的那股萬丈熱情,在現實的萃煉中,是否仍然持續地燃燒著。妳望著出神的我,將我拉回現實,告訴我「To be or not to be , that is the question!做與放棄,想與忘記,都是一種折磨,尤其是意志力不堅定的時候!」青山不語,火山杳然,只見輕煙嬝嬝而上,彷彿啟示著天行健的道理。青山仍不語,我卻豁然於胸。

在滿載春天容顏的回程中,我決定了自己的航向。

當兵前約好在面天山蝴蝶花廊見面,希望藉著芬多精的洗禮安撫離別的不安。蝴蝶花廊是一條貫通大屯山與面天山間的美麗小山路,但國家公園的路牌卻刪除了這個浪漫的名字,也許是遊客暴增、蝴蝶銳減,希望能讓更多的人們迷路、更多迷人的彩蝶駐足,不得不然的做法,而此時我心中只期盼愛情不要也跟著迷路。

枯葉蝶停棲時擬態枯葉,除了形狀、色彩酷似外,連葉脈狀紋、蟲的食痕狀洞紋也維妙維肖,除非是睜眼細看,否則定是緣慳一面。很少人知道枯葉蝶的真面目,就好像披上愛情保護色的妳我,局外人都無法窺見其堂奧,有時也許擬態久了,我甚至也忘了我的原色,活像變色龍般虛浮。

零星的青斑蝶飛過,以往那種群蝶亂舞、飛越山嶺奇觀不復可見,職業捕蝶人攫奪蝶戀花的生態美,徒留空谷蝶影,人類濫用大自然,破壞了食草及棲地,迫使斑蝶易地而居,這些自私的行徑讓彩蝶不再漫天飛舞,而害怕承諾的情結、渴望擁有的師心自用,同樣也讓心中的彩蝶不再輕舞飛揚。

走回停車場的途中,一直反覆推敲妳所說過的那句話「愛不是占有」,心中納悶著山的況味為何丕變,是季節的更迭、蝶影式微的感傷,抑或是離別的愁緒,當山中少了彩蝶精靈的點綴時,見山不一定是山,當情感的世界裡逸走信任與期待,用情深不見得就能走遠路。

山路快到盡頭,我卻像陀螺還在原地打轉。

        秋意變濃,情意卻轉薄。赴高雄登船前的假日,遊人如織的後山公園,夾雜著二張穆然的臉孔。

從參加社團認識以來,彼此的情感究竟是愛情或友情,旁觀者情,當局者迷惘。妳拾起一片葉子問我是楓葉或槭葉,我無法單從「三楓五槭」的葉裂法則來判斷其樹種,亦如我不能僅以見面的頻率來衡量愛與喜歡。

曾經有一位解說員告訴我辨識的口訣-「豐富」,槭樹的葉柄是對生,楓樹的葉柄則是互生,但從飄零的落葉反溯其身世,我不會,正如我無由從掇拾到的情愫縑零驗出其情愛屬性。騷人墨客在低海拔所賞析的「江楓漁火對愁眠」,是誤將槭認為楓,而凡夫俗子甚至連讀音都走調(槭音促),也許在宇宙萬物中,總會有些似是而非的成見,一如愛情。

無意中在步道間現一株毛氈苔,植株大小如五塊錢硬幣,葉面上茂密的黏質腺毛卻足以融噬昆蟲,當毛氈苔將偶過的昆蟲擁抱入懷時,代表的是毀滅而不是愛意,毛氈苔食蟲以補充氮素養分的不足,我是不是也正在操縱對方以慰藉寂寥?

妳聚焦於狹瓣八仙之前,細撫花萼變形而成的白色苞片,妳說狹瓣八仙、華八仙兩種植物花朵雖然相似,但卻像獵戶座和天蠍座的傳奇故事一樣,分處二種環境,在不同的海拔、季節綻放花靨。突然間,我覺得冥冥之中是不是早已註定妳我要在不同的經緯度、島嶼裡各自探索情感路。

臨分手前妳送我一只風獅爺,說道:「外面的森林大得很!」

望著妳遠去的身影,我踽踽獨行於仰德大道,涼颯颯的風從耳際吹過,我在手心上畫一個「虎」字,但卻鎮不住心海狂濤,腦海不斷地縈繞著妳的贈言-

「不要為了一株樹,而放棄整個森林!」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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