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太早下判斷

在北維州（NorthernVirginia）家裏，外子和孩子們坐在電視機前看「超級杯足球賽」，我從旁經過，剛好瞥到一幕電視廣告：一個男人在廚房忙著煮義大利麵，家裏的白色波斯貓趕來湊熱鬧，跳到爐台上叫個不停。男人一手拿切菜刀，一手趕那隻貓，慌亂中，不慎打翻爐子上那鍋猩紅的番茄醬。番茄醬灑了一地，爐台上那隻貓恰巧也跌進地上的醬汁中，沾了一身血紅。就在那男人一手抓住貓後頸的毛，將牠提起解圍時，大門開了，進來的女人只見他一手拿刀、一手抓貓，滿地是「血」..

這時電視畫面打出一行大字：Don’t Judge TooQuick（不要太早下判斷）。這個公益廣告真是發人深省。很多時候我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真是我們所「以為」的那樣嗎？

最淺顯的例子是變魔術。聞名國際的大衛魔術師，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自由女神變不見。如果光用眼睛看，這魔術似乎是真的，但我們都知道，那只是魔術，不會受騙。「親眼所見」，未必是真的；那麼「親耳所聞」呢？

三國演義裏記載，曹操行刺丞相董卓不成，逃到成皋投奔父執輩鄉親呂伯奢。生性多疑的曹操怕鄉親出賣他，想偷聽主人談話，卻聽到某個廳房傳出說話聲：「把他綁起來殺掉，怎樣？」曹操一聽，以為主人要殺他，趕緊「先下手為強」，一口氣殺了呂府男女八人，後來殺到廚房，發現一隻被綁待宰的豬，才知道自己誤殺好人，但憾事已無法挽回了。一句話聽進耳朵，也許我們像曹操，曲解其意，下錯判斷；但也有可能，聽到的話本身就有問題。

曾參是春秋時代孔子的高徒，不僅學問淵博，道德修養更是遠近馳名。有一天，一個和他同名同姓的人殺了人，被官府逮走，「曾參殺人」的流言立即傳遍大街小巷。他的鄰居沒搞清楚，跑去告訴曾參的母親，當時曾母正在織布，起初不為所動，後來接二連三傳來：「曾參殺人了。」曾母不得不信，丟下手裏的活兒，馬上翻牆逃走。等曾參回家，大家才知道誤會一場。

還有一種情況會讓我們下錯判斷——就是聽信謠言。魏國大臣龐蔥問魏王：「如果有人告訴殿下，街上有老虎，大王信嗎？」魏王說：「街上怎麼會有老虎？」龐蔥又問：「如果有第二個人說街上有老虎，大王信不信 ？」魏王說：「半信半疑。」「如果有第三個人說街上有老虎呢？」魏王說：「那就不得不信了。」

謠言的可怕就於在此：若很多人都這麼說，即使是謊言，也會動搖我們的信念；如果一個有心人有意散布謠言，又有多少智者真的能不受影響呢？「不要太早下判斷」的關鍵在「早」——也就是時間。我們看到的、聽到的，究竟是不是我們「以為」的那樣呢 ？

時間會說明一切。

    刊於【講義0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