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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4/27 21:32:41瀏覽889|回應0|推薦21 | |
婚後幾年,我們為了一圓自行創業的夢,在台北成立一家設計公司,近十年的打拚仍突破不了業務瓶頸,經過多次檢討,最後把公司解散了。 那一年我們舉家搬到板橋,在一處國小大門口的對街開設兒童才藝班及課後輔導。 當時的家庭型態正在急速改變,多數年輕人嚮往都會區的工作,收入穩定了,接著是戀愛成家,無法住進都會區的人,就把新家安頓在週邊的鄉鎮裡,孩子上學後,往往在學校放學了,父母還忙著上班或加班,無力分心照顧孩子和指導功課。為了不讓孩子放學後呆站自家門口,許多家長把大門鑰匙製成項圈掛在孩子胸前,『鑰匙兒』就成了這時期的新產品,而主管教育的單位則為維護老師的清高(?),正在嚴厲執行一項禁止學校老師課外補習的政策。
我找到當時的台北縣政府社會局告訴承辦人:我想立案開設一家托兒所,用來招收國小以上的學生。承辦人睜大眼睛,不解的看著我。隨後他說:你可以立案開設托兒所,但是,依法你只能招收五歲以下的兒童。
等我把當初的構想加以說明,承辦人反而提供意見:依你的專長,不如用美術補習班來申請立案,再兼營安親班和課後輔導的項目。 這天中午學校放學前,我一個人先到學校的大門口,想了解安親班小朋友排隊過馬路的情形,剛好校門口的另一邊停著一部鎮公所的箱型車,車上裝了一個擴音喇叭,正在播放有關所得稅的政令宣導。司機座位上有一個人,在我定睛看他的時候,才發現他正用一雙大眼睛瞪我,噢,噢…等我回過神來,他已打開門跳下車,朝我直衝過來,一面用粗大的聲音呼叫我小時候的乳名。 眼前這個人竟然就是『阿國』!我們快步趨前相擁,彼此緊握對方的手,幾乎同聲驚呼:『哇!濺泥嘟賀!』他是我的表弟,也是小學的同班同學。 三十幾年不見了,那一對雙眼皮的大眼睛和厚厚的嘴唇看起來都沒變。 從那天起,只要阿國下班後沒要緊的事就會繞個圈到才藝班來,兩人一起泡茶聊天,或則他坐到家長的等候區,看我陪小朋友們玩陶藝作美勞。 我們終於把那一大段空白的記憶慢慢填補回來。 ☆ ☆ ☆ 在鄉下的小學是依村里行政區編班入學,我們住在相隔不遠的兩個村子,編在同一班。第一次寒假過年前阿國邀我去他家玩,被他母親認出來我是她遠房表姊的兒子,這才認親的。 阿國跟我真是無話不談,寒暑假更是膩在一塊,挖地瓜焢窰、用彈弓打麻雀、放風箏、玩陀螺,打彈珠、什麼都好玩,偶而也會招來附近的小朋友玩作一堆。 最難忘的還是跟他一起放牛,他家的一頭老水牛脾氣超好,我們常帶牠到附近田邊一條小溪散步,小溪的水不深,兩岸差不多高到圓凸凸的牛肚皮邊,寬度正好讓牠無法迴轉,牛慢慢吃岸邊的青草,慢慢往前走,我們從岸邊跨上牛背,兩人合騎一頭牛,然後一面聊天一面享受點心或水果。 阿國是農家子弟,父母終年忙著種田,從小他玩著五穀長大,莊稼卻是我又陌生又好奇的一片天地,兩人個性相投,聚在一起永遠都有聊不完的話題。 小學五年級我們開始面臨了升學的壓力,在偏遠地區幾個鄉鎮才有一所中學,招收的學生也不多,初中入學考試爭得很慘,學校為了校譽,強迫學生要選擇一條可能從此決定自己一生的路,那就是『放牛班』和『投考班』,由家長或學生自己二選一,四年級暑假後重新編班,想投考初中,就得參加學校的課後補習。 阿國因為家庭背景和經濟壓力,選擇了放牛班,每天降旗典禮後直接放學,而我們這群投考生還得留校惡補兩小時,天都漆黑了才餓著肚子趕回家, 寒暑假也不能停,每天還有一堆回家功課。兩人從此漸行漸遠,終至各奔前程。 國小畢業後,阿國全力投入家裡的農田雜務,個子雖然矮小,但他的動作靈活,工作認真。他有二位哥哥兩位姊妹,在鄉下的傳統家庭,長子從小就多得長輩寵愛,他不參與農田的操作,父母期待他成為一個『讀書人』,中學畢業後,他卻沉迷在某種『哲學』的領域裡,靠著他的口才和拜師習藝,中年以後在媽祖廟口擺一張小桌子替人算命解厄。 阿國的父親早逝,一部份稻田又是向別人租佃耕種,實際家產不多,他二哥藉機把父親留下的田地和大哥均分,阿國的年紀較小,幾年後等他瞭解實際情形,話也沒有多說,自己帶著簡單的行李離開老家,從此不再吃農家飯了。 阿國的個性憨厚老實,他自認所學不多,離家後先在養樂多公司當送貨員,每天忙著到處批送養樂多,先後也換過幾個送貨區,讓他結識了不少好朋友,輾轉來到板橋,後來經過朋友介紹進入鎮公所當工友,他也不在意工作卑微,秉持誠懇待人的原則,深得同事和長官的關愛,從此在板橋定居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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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