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阿嬤洗尿壺、協助如廁 三重光榮國中邱柏湶獲普仁獎

我自己的成長歷程也是家中收入不豐食指浩繁，父母都必須上班工作，我們家的四姊弟小時候都是由三代同堂的外婆外公帶大的！我們長大一點之後，外公外婆自認體力尚佳(年約60)，曾自行到台北的樹林地區開個小雜貨店！也算是創業吧？到了我讀大學時期，兩人(年近70)接連中風半身不遂，需要靠人照顧時，就再度與我們同住了！

我自幼就是最受家中長輩寵愛的小孩，尤其是外婆對我簡直是到達偏心溺愛的程度！知道我喜歡吃麵包，甚至會用有限的私房錢只買給我吃！當時麵包貴嘛！不夠錢買四個給四姊弟一起吃！結果我太笨了，回家就猛讚麵包多好吃！兄姊弟弟當然哇哇大叫，讓外婆非常尷尬！對我來說她比媽媽更像媽媽！所以她生病時我毫不遲疑地，就像小時候外婆照顧我一樣地，開始悉心照顧行動不便的外婆與外公！也把此事當作不需考慮的日常生活中的一部份！

以一般人的觀點來看其實並不容易，我當時是大學校園的風雲人物，不但成績頂尖，各項運動與社團活動也很活躍，還堅持不跟家裡要錢，我讀師大是不需要學費的！但是我連零用錢也是自己兼家教搞定，堅持不跟父母要任何一毛錢來花的！還要交女朋友咧！我很忙的！如果我因此藉故學業繁忙推託不幫忙照顧他們，外公外婆也不會怪我的！更何況連我的母親當時都已經是高血壓糖尿病的病患了！媽媽不舒服時，我幫忙煮飯買菜打掃都是常事了！

與老人家住在一起，我讀的大學(師大分部)離家不到兩公里！中午都可以回家吃午飯的！所以外公外婆的長照看護服務我都可以兼顧，也真的甚麼事情都做！還做了一個「叫人鈴」，外公外婆有任何需要，一拉繩子我的房間就有風鈴會響的！很多長輩看到都說我是「孝子？」我其實只是覺得我必須這麼作！不管別人怎麼說好說壞，我都會作一樣的事情的！這是我跟外公外婆還有母親之間的感情！

師大物理系畢業後我的成績不錯，本來是可以選擇台北市中心區的明星國中任教的！當時所謂的「分發」就是按照成績名次依序選擇教師空缺職位啦！好的學校意義為何呢？「名」的部分就是你會有較多學生考上建中北一女，讓你看起來很像名師？「利」的部分就是升學重點學校會多出很多課後輔導的鐘點費或開家教班補習的機會！差多少呢？大約是四萬一與一萬四的三倍差距！當時國中菜鳥老師的薪水是14K啦！

即使我明知有如此大的名利差距，我還是以全系頂尖的成績，主動挑選離家最近，排名只是第13/24名的景美國中！那時連父親也在雲林工專任職，如果我也選擇離家工作，就會只有三位老病纏身需要照顧的人自理生活了！我留在家中就是身兼長照工作的國中老師了！學校離家不到500公尺，下課時間都可以騎腳踏車回家看看的！我是稍微累一點，但是全家都因為我的選擇好過多了！

有些人狀況外，還負面批評我是啃老族，都有工作賺錢了還吃住家裡？我也就默認了！其實我的1.4K薪水有5K是固定交給媽媽買菜的，替外公外婆購買錄放影機冷暖氣機，看港劇租錄影帶等等花費還不算在內！我一個月的個人可支配財務大約不超過5K！但這是我自己要的！我無所謂！隨你怎麼想都好！我愛的人高興我就高興了！

選擇到當時比較郊區的景美國中當老師，有點像NBA選秀，我是狀元籤的優秀球員，卻自願放棄了加入豪門球隊的機會！我的實質收入會少三倍，還被任職學校的教務主任看扁？他以為會被「分發」到那個當時算是郊區的學校，表示我在師大一定只是泛泛之輩！所以我任何不太符合他古板認知的教學方式，都會被他強烈質疑，甚至攻擊！其實我可是能拿到書卷獎的那種學霸欸！如果他知道我的大學成績那麼好？應該態度就不會那樣了吧？

這些我認為「不重要」的幕後實況，其實一直都沒跟人說過，爸媽外公外婆都不知道！以為我只是好運抽到離家近的學校？我當年在景美國中教過的六個班級，兩三百位的學生也都不知道！他們都覺得我是好老師，很喜歡我！他們不知道的是：如果我不是那麼愛我的外婆的話！我跟他們應該是不會有交集的！但是既然結緣了！你們就是我一生摯愛的學生孩子了！其中還有一位當了我的牙醫正在照顧我了！這就是所謂的緣分了吧？

無論如何，我都很高興可以繼續在家附近上班持續照顧外公外婆還有媽媽！也很努力把教師工作做好，讓爸媽與外公外婆都以我為傲！我是個好老師，還兼學校籃球隊的教練，拿到台北市前四強的戰績等等。甚至放棄了原本想出國進修讀碩士的計畫？順利以狀元之姿考上台大海研所碩士班！

簡單說，我做過的那些事情確實足以讓我拿到一些這類「好人好事」獎？但是我一點都不覺得我必須被獎勵！我為何如此「犧牲」自己？其實跟任何人或甚麼道德標準無關！我只是覺得我必須如此報答曾經用整個生命愛過我的人！當我「逼使」外婆走路復健時，外婆覺得自己都老了，坐輪椅也沒差就算了吧？我很堅持地說：「小時候妳教我走路，現在我也一定要教會妳走路！」

我們祖孫兩人當時都為了這個笑話搞得哭成一團！事實上全家也只有我請得動她，媽媽要她復健時，她會翻臉吵架的！她也因此多了十年可以自行拄杖行走的歲月，到78歲高齡才過世。那就是我們彼此都認為合理圓滿的人生了！不需要旁人來鼓掌或批判的！我的人生因此犧牲了甚麼嗎？客觀來說我不確定！但是主觀上毫無疑問我沒損失！我因此喜歡自己，知道自己是好人，知道外公外婆因此很高興，此生沒有白疼這個外孫了！

所以面對人生的抉擇不必想太多旁人的觀點！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的定義與評分比較有意義！你喜不喜歡你自己？比別人會不會給你頒獎？更重要很多很多倍！你愛自己嗎？你覺得自己是好人嗎？我很高興我是！你呢？我其實還有幾位兄姊弟弟，但是他們當年都有合理的原因，各奔前程，沒做出跟我一樣的選擇！沒有人會責怪他們，但是他們應該會覺得比我遺憾一點點吧？

讀者們多半沒我年紀大吧？我已經62歲了！想知道我的感受嗎？我會後悔此生做過的那些「傻事」嗎？會後悔「如果」我沒那麼做？現在會有錢有地位多少倍嗎？我真的不後悔的！我至今都還是繼續有創意發明有貢獻的博士老闆！我沒有損失甚麼的！自己知道就好！我如果像李遠哲，或陳明通，或陳吉仲那麼「成功」？我會比較滿足快樂嗎？應該不會的！我自認比他們都快樂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