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同學打來電話..

自從退役之後,生活就是照顧老父親之外就是唯一的兒子,因為現在的他是個單親爸爸,身兼兩職,退下來的生活雖然枯燥乏味卻很快樂。

這幾個禮拜以來,都在醫院照顧他的父親,父親已經是個癌末的病人,問我那時候還會上長庚醫院看病,屆時他還在那兒會陪我看診,有個人做伴總是了怯等候看病的恐懼,到時候還可以一起去拜訪他的姐姐,他的姐姐是那兒的護理長,以後有問題還可以請他的姐姐互相照惠。

我在電話的這一頭聽了,好感動..感動先生的同學情誼的幫助與關懷一直在軍中同袍之間永遠流傳不息,他像朋友像哥哥一樣的疼愛我,無法跟先生說的..在他的安慰之中,我可以像個任性的小女孩在他的面前恁意的哭泣也不怕他笑我,因為他知道我像孩子般的真性情,總是太真洩了情懷,總怕我一路走來不知人生的險惡傷了自己。

我老早就啟程搭了第一班車來到了長庚,天色未亮..先生就載著我來到車站搭車,他負責孩子們的生活起居照顧還有趕著上班開會的事,沒能陪著我來,可是,一直囑咐我要小心,有什麼事就找他的同學幫忙照惠一下,可別在醫院裏訴之無人可援。

因為我是醫生約診的第一個病人,我很早就到了,到的時候才清晨七點,現在已經是五月了,下了車還是那麼的清涼,微風吹來還會打哆嗦,我沿著長庚的湖邊而走,坐在那涼亭下的乘涼處,望著湖邊的悠然遨遊的天鵝在那兒遊來遊去好不快活..

我想..時間還早的很,我一個人進了醫院下了地下道去了餐廳尋找吃的早餐,每一攤都很豐富,我反而沒有了選擇有了躊躇,老是在那兒猶豫不決,不像父親或先生陪我來時可以很快的決定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我東看看西找找..我點了清粥小菜,一個人在桌邊吃了起來,我喜歡觀察人,我看著醫生、護士陸續來用餐了還有病患及家屬,每個人都好疲憊若有心事的默默吃著早餐,似乎期待著跟我一樣的心情,馬上就有一線的曙光可以見到醫生所帶來的安慰。

五月了,走在地下道通往診間看病的路..還是會冷,那種氣息令我很不舒服,彷彿是游走在陰陽兩隔的凝氣中,難怪人家都說..不喜歡來醫院看病也不大願意來探病,或許就是這樣的一番心情與感受,如此令人來到這兒怯步了。

穿過長長深遂的地下道,我看診的診間到了,它裝飾的非常典雅、溫馨像個旅館般的可人,可是,終究是醫院,昏黃的燈光顯現不出浪漫的氣息,讓人坐在那兒等候叫診的時間如此的教人昏昏欲睡,我看見一些病患及家屬睡著了,使得我有些沮喪與茫然..

當我看著這一群與我一樣要看病的人,再望望來來往往的人們,好不容易有了人氣竟然還是這麼的散發著「落寞」,原來是一種孤獨、一種恐懼猶然而生的害怕,定期的檢查,時間到了,面對醫生還是那麼的艱難,怕萬一、怕閃失。

當自己這麼無助的想著..先生的同學來了,輕柔地叫喚我,除怯了我一個人等候看病的害怕,我們一同地等待,坐在長長的板凳..他訴說著退伍以來的時光、談著照顧癌末父親的心情,唸著自己一個人單獨撫養兒子的心酸還有妻子離開他時的艱難歲月,我靜靜地聽..默默地不發一言,抬頭看了他一眼..都已經是四十好幾的男人了,依然充滿了帥氣,但是歲月掩蓋不了人生的滄桑,在他的臉龐中刻畫出時間的傷痕,濃密的髮間有著少許的白髮,雖然如此,我還是覺得他很帥,因為他一直是這麼的陽光而開朗,縱使沒有幸福的婚姻..

他原本是個非常有前途的人,佔了缺,是同學當中最有希望成為將領的人,因為孩子的緣故,他選擇了退役；我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與我所愛的人〈先生〉相比,他們同樣都是為了家庭選擇退役轉換跑道的人,對於他們人生路上的曲折,我有了感嘆也有了心疼..

他是這麼愛家的男人,倆個彼此相愛的人,太太為什麼還要選擇分開？我真的不懂「為什麼」？

當他轉頭望見我正這麼悄悄地看他時,他說：「Mai-妳是不是很累啊？」我搖搖頭跟他說：「不是,我覺得人生很苦..」,他突然大笑跟我說：「是啊!人生很苦啊!!人生本來就是苦.」他這麼一說..我突然間哭了起來也不管別人怎麼看我,他非常的鎮定輕輕地擁了我,告訴我：「想哭就哭吧!!」

我反而沒有了哭卻轉為涰泣,護士出來喊了我的名,我把淚水擦了,他再次輕拍著我並給了我強而有力的「握手」,告訴我：「這是勇氣也是勇敢更是一股力量」。我微笑點頭同意他緊握我的手來自於那一股暖流的安定。

他說：「好了,別哭!」,我突然間發現到「傾聽」與「陪伴」原來是我們人的內心裏最脆弱而渴望的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