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秀扭開水龍頭，嘩啦啦墜下的水流，一下一下地沖洗著菜葉。 

待會娘家的弟弟妹妹就要來吃飯，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點鐘，多清炒幾道青菜就不成問題，早上才煮的白飯可能還太少，還是多煮一小鍋比較保險。 

「從前媽也是這樣子在廚房忙碌。」她想起母親三十出頭時的身影。 

她現在的年紀，已經超出當年的母親幾歲了，她還沒有孩子，然而當時的母親，卻已行過人生的大半歷程，老五小妹已經出生了，難得安靜地睡在搖籃裡。 

咳了幾聲，感冒還沒好。 

「你感冒藥吃了沒？」阿彧客廳裡對著廚房大喊。

「吃了。」勁秀也叫。 

母親的身形很清瘦，令人訝異的是，年輕時竟然是豐腴型的，帶點清純可愛的俏皮，後來經過生活的磨難之後，依然有點天真的乾淨，但帶點憂鬱，那只有經歷了生計的磨折之後才會有。 

她二十七歲的時候失去母親，小妹那時二十歲。有時候她想，對小妹真抱歉，因為她多和母親相處了七年，有好幾年的時間，她甚至獨佔母親一個人。母親說，她從小難帶，時常哭號，好不容易安撫好了，躡手躡腳地放在床上，只要離開半步，馬上醒來大哭。 

這些她倒是不記得了，她記得的是小學身體不好，常常昏倒，媽媽總是接到電話後，帶乾淨衣服來給她換上。同學看見會說，你媽媽好漂亮喔！ 

母親沒有打扮，但身上永遠整整齊齊，畫一點口紅。她喜歡媽媽常常來送東西，她記性不好，時常忘東忘西，遠遠地就看見她從對面走廊走過來，她想，也許她有點故意。 

弟弟妹妹都到了，阿彧已經把菜都佈好，最後一道菜端上來，洗把臉，就可以開飯了。 

阿彧的母親，和媽媽同棟不同樓層，逢年過節總是一同去看望母親們。 

「二十八的時候，我們去看看媽媽吧！」她想起剛開始的幾年，還會摘片葉子，放在口袋裡，現在，早已好多年沒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