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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01/20 11:08:21瀏覽1171｜回應0｜推薦15 | |
| 從這一篇開始，晉國，這個掌握春秋中期以後半壁天下的國家，首次出現在《左傳》之中。這是《桓公二年》的最後一則記載，而且，這個國家出場出得還不太漂亮─據說這是一個開開玩笑就誕生的國家。
先拉遠一點來講。讀過《古文觀止》的朋友，應該都聽過柳宗元的《桐葉封弟辯》。這一篇基本上在說：周朝的第二代君王─周成王，在跟小弟弟唐叔玩耍的時候，把桐樹樹葉削成玉珪的形狀，然後開玩笑地說：「封你做諸侯。」周公聽到了，立馬便進宮道賀。周成王一再辯解我只是在開玩笑，但叔叔周公卻堅持：「天子無戲言！」於是，成王便只好把唐叔封為諸侯。 這邊我們不用涉入到底這背後有沒有甚麼陰謀，周公是真的太古板還是想培植加厚周武王一系的勢力云云。我們只由此可以判斷：第一，比起魯、齊、宋等老牌國家，晉國相對年輕，所以它的封地不會在中原的核心區域。唐地位於今天的山西南部，那時還是充滿了戎、狄等外族的地區。我們也會看到：晉國的貴族與人民與當地少數民族大量通婚，以致於「公室」大夫家的後代大部都是混血兒─以晉獻公時代三個最有名的貴族公子為例：申生、重耳(後來赫赫有名的晉文公)、夷吾(晉惠公)，三個人的母親都是少數民族。第二，或許正因為它的位置，晉國受周朝封建宗法限制的慣性較小；不，不只是較小，它的興起的基礎，就是建立在公室貴族自己破壞封建宗法，赤裸裸的實力掛帥，親戚血族自相殘殺的累累白骨上。 好，歷史背景告一段落，我們還是回來欣賞《左傳》的篇章。故事是以倒敘的方式說的： 晉穆侯的夫人生了太子，爸爸穆侯把他取名叫「仇」。仇的弟弟是在「千畝戰役」時生的─大概是老爸對這場戰役無比滿意，因此把這孩子取名叫「成師」─獲勝的軍隊。大臣師服便議論說：「奇怪呀，國君竟然這樣替兒子取名字！」 為什麼師服覺得奇怪呢？因為取名，特別是統治者的一舉一動，都表示一定的意義─意義是會讓人，特別是在下位、老百姓，產生聯想的哩！師服進一步闡說：禮儀是政事的骨幹，如果人民覺得權力的傳承出了問題，知道了法定的繼承人位置不穩，他們會不安，會惶恐，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站對了邊。這樣，就容易發生競逐權力的動亂吧！ 師服接著說：「相愛的夫妻叫妃，相怨的夫妻叫仇，這是古人的命名邏輯。現在國君給太子取名叫仇，小弟弟叫成師，這就預示將來的禍亂了。做哥哥的恐怕要被廢黜了吧！」 果然師服不幸言中。這樁發生在西元前802年左右的命名風波，引起晉國超過百年的動亂。西元前745年，成師的子孫被正式分封到「曲沃」地方，這個旁系的實力愈來愈強，國境之內竟然出現了二個分庭抗禮的權力中樞。師服又感嘆：晉國「本既弱矣，其能久乎？」六年之後，嫡系的晉昭侯就在曲沃旁系的陰謀下，被臣子謀殺；西元前724年，曲沃旁系的貴族竟然堂而皇之地攻殺了晉孝侯。到了西元前718年，曲沃旁系竟然買通東周王室，以國際聯軍進攻嫡系的國都「翼」。 這一路看得人眼花撩亂的內戰，終於在西元前678年結束─曲沃旁系「小宗」的晉武公徹底消滅了「大宗」，還用搶掠來的寶器賄賂周釐王，周釐王遂正式任命「曲沃武公」為晉國國君，奪得晉國正統地位，史稱「曲沃代晉」或「曲沃代翼」。他，便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春秋五霸晉文公的祖父。 而晉國貴族們的自相殘殺並沒有結束。很快地，晉武公的兒子晉獻公便「盡殺群公子」，想永遠消除可能的競爭者。自那以後，晉國的政治便與其它春秋諸國迥然不同─貴族不再能直接左右政治，中央政府不任用公族成了晉國的慣例。它仰賴國君所信用的卿大夫─理論上他們會完全忠於國君，為國君所用。但所謂的「晉國六卿」也不是傻瓜，他們也有危機意識(像「趙氏孤兒」一樣，他們也會被「族誅」)，所以會彼此結盟，壯大自己，蠶食直屬於國君的土地，直至韓趙魏三家公卿，「三家分晉」為止。日後春秋晚期，國際上甚至不知有晉君而只知有晉國卿大夫！ 網上KKNEWS的「泗水劉亭長」對這重大歷史事件的評論非常好，謹引用如下： 「曲沃代翼是春秋歷史上的一個標誌性事件，受封於曲沃的小宗……最終擊垮並取代了盤踞在翼城的晉國大宗，拉開了周王朝威信喪失之後禮崩樂壞的序幕。其時間之長，烈度之強在中原的所有諸侯國中也是無出其右的。也正是因為曲沃代翼造成的慘烈後果，間接造成了晉無公族的局面，使得晉國能夠摒棄公族，舉賢任能，在春秋的霸業宏圖中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但也正是因為晉無公族，外姓強卿把持朝政，導致公室卑弱，無力控制局面，最終走向了被強卿所瓜分的命運。 曲沃代翼自然有其積極的意義，是一種新生力量代替腐朽勢力的結果，是春秋時代綿延時間最長、弒君最頻繁的諸侯國公族內部為爭奪權位而進行的流血鬥爭。結果是曲沃系淘汰翼都系，小宗滅掉大宗，這是對周代分封制度的巨大諷刺，更令周禮無法接受的是周王室接受了，也算是春秋時代禮崩樂壞的開幕式吧！從此，晉國大宗，也就是文侯一脈子孫自此基本成為歷史的塵埃；曲沃系子孫，也就是成師的子孫（史稱桓莊之族）居廟堂之高。 新興的晉國充滿活力，在晉武公及其子晉獻公在位時期，晉國近乎瘋狂的橫掃太行山以西，領土面積急劇擴大，國力迅速膨脹。晉國逐漸強大起來，後又連續吞併周邊十六國，開疆拓土，為以後文公稱霸、襄公接霸、乃至悼公復霸以及晉國延續一百五十年的霸主地位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這個，與我們的執政民進黨講究實力，自相廝殺後再由最強的那一派系出頭，而能奪得政權的成功軌跡，有沒有異曲同工之妙？反觀講究「大老」「傳承」的國民黨，會成為「歷史的塵埃」也不是偶然的吧。 我們接下來還會看到許多晉國的事，特別是在春秋中期以後的「晉楚爭霸」，請拭目以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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