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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溪全鮘魚
2006/01/31 13:53:40瀏覽2757|回應2|推薦7
天還沒有亮,黑番已經將滿地的紅蘿蔔一一裝進竹簍,這些從溪埔沙質地拔起來的紅蘿蔔,每一條都長得直溜豐腴,又不沾泥帶土,不用洗刷就有很好的賣相。

當黑番走到溪邊清洗手腳的時候,天色剛亮。初升的大太陽,紅通通地像面簇新的大銅鑼,從龜山島背後爬上來。黑番常跟人家說,大清早的宜蘭河像孫悟空手裡舞著的金箍棒,直捅著那面大銅鑼,只聽得「哐」一聲巨響,整個天地即刻驚醒過來。

今天黑番看著這根捅響大銅鑼的金箍棒,感覺完全不一樣。他發現,整條溪竟被燒得沸騰翻滾,會不會是眼睛被眼屎糊住,看花了眼?特地揉了揉眼睛,再掬把水醒醒腦袋,重新瞧個仔細。

阿娘喂!怎麼遠遠近近都漂浮著一條一條的大鮘魚。

漂浮在水面上的鮘魚還不時蹦跳騰躍,在金紅色的晨光探照下,彷彿有數不清的金磚銀磚鋪滿水面。

真夭壽!怎麼會滿溪全是鮘魚。

黑番就近撈起一條,原先當做是死魚,哪知道一捏到手,魚兒竟活了過來,噼哩啪啦蹦回水裡。其他還有一絲力氣掙扎的,也忙著將大嘴巴一張一合個不停。

這般奇景可把黑番弄傻了。他趕緊將竹簍裡的紅蘿蔔倒回地上,拎去裝鮘魚,好挑回村裡讓眾人見識見識,免得大家老說他黑番吃飽飯沒事做,盡會在村頭村尾放臭屁。

竹簍上層的鮘魚,三蹦兩跳便從簍筐裡蹦下地,黑番一路挑著竹簍還得不時停下來撿魚。

他把整擔竹簍擺在鄉公所廣場,鄉公所的員工還沒上班,卻很快地驚動了附近的村人。原先忙著趕上街做買賣的,紛紛停下來瞧個仔細;從海邊挑來西瓜叫賣的外村人,也攏過來。幾個穿好制服準備上學的孩子,端著飯碗邊扒飯邊擠到竹簍旁。其中,有不少是全家老老小小都出來看熱鬧的,大家七嘴八舌地問黑番,這些大鮘魚從什麼地方抓來?末了還加一句,黑番你是拜什麼神明,燒什麼好香?這回可發了大財。

當人們聽說魚從宜蘭河邊撈來的,而且全溪滿滿是,不用鮘魚罩仔也不用網,空手抓就抓得到。左鄰右舍馬上動員,有的拎籃子,有的提水桶,還有拿了麻布袋,甚至連包袱巾也帶上。家裡實在找不出東西能夠抓魚回來的,便扯下捆綁雜物的細麻繩,說是可以成串穿鰓拎回家。

人潮一波波湧到宜蘭河邊,看到溪流裡遍佈鮘魚,個個又跳又叫,男的捲起褲管,女的撈起裙子,一逕朝水裡撩下去,不顧溪水深淺。

古公廟的廟公隨後趕到,他老人家眼看這番奇景,卻絲毫不覺得興奮,反而緊鎖眉頭,嘴巴直嚷著不對,不對!身旁的人告訴他,岸邊水淺,囝仔下去只到肚臍,不會危險了。廟公還是杵在那兒搖著頭。

過一會兒,廟公喊上來村長和阿塗伯,告訴二人事有蹊蹺。村長這才說,我原先想的是有人在上游用蘆藤藥魚,蘆藤汁迷昏的魚不毒人;可是越撈越覺得奇怪,能迷倒滿溪的鮘魚,豈不是要捶掉幾牛車的蘆藤才成,哪來那麼多蘆藤?誰又有那個美國時間去捶那麼多蘆藤?

阿塗伯看法卻不一樣。他說,天公伯做代誌當然有伊奧妙,所以才叫天機。若是隨便讓你我猜得到,還叫什麼天機?廟公你若不放心,應該回廟裡去擲杯問神明呀!

這時,站在阿塗伯旁邊的年輕人插嘴指出,好多天沒下雨,水位降低流速又慢,可能是醱溪了。像養魚池水太濃濁又碰上氣壓低,一欠「散索」很容易醱池,醱池也有人說是反埤。

阿塗伯笑著說,想不到你這個讀中國冊的,竟然會講欠散索,不簡單。散索是日本仔講的,現代人都叫伊氧氣,欠散索就是缺氧氣。嗯,你講的確實合道理。

不過廟公和村長對鮘魚缺氧的說法並不認同。村長搔搔頭皮說,好像不太對哦,五歲囝仔都知道鮘魚離水兩三點鐘,照樣活跳跳。你不看那黑番每次罩到鮘魚,找紅紙條貼住魚鼻孔,用洋麻絲綁住背鰭,拎著在太陽下走到宜蘭街賣給魚販,魚還是活的,哪怕缺氧氣。

圍過來發表意見的人,越圍越多。可惜大家說了半天,始終找不出明確的原因。老祖宗早說過,人多嘴雜,十嘴九尻川,哪能成什麼事!

在大家吵吵嚷嚷拿不定主意,是否應當把撈到的鮘魚拎回家或倒回溪裡時,那黑番跟著鄉公所秘書、農會總幹事分別騎著腳踏車,喘兮兮地趕到河邊。

我們鄉下人心目中,能夠穿皮鞋坐辦公桌的人,都是社會上最有智識的人。看到秘書和總幹事到場,人群自然靠攏過來。秘書把手掌圈在嘴巴外圍吆喝道,各位父老兄弟姐妹,河裡的鮘魚已經確定是吃到農藥中毒的,大家千萬不要去撈,中毒的魚吃進肚子一樣會要人命的。

黑番跟著猛點頭,嘴裡還不停地向村人說,失禮了,真失禮了,我以為有好坑到相報,哪知道大清早撞邪,差點害了大家,實在對不住。

村人聽了秘書和黑番幾句話,心頭原有的那股興奮勁兒,陡地涼了一大截。廟公得意地揚著眉毛和嘴角,睨著阿塗伯。阿塗伯不服氣地朝著秘書說,讀冊人不要騙嘯的,大茫溪水哪差一泡尿。村民每天噴完農藥,不是抓把草在溪邊洗刷噴藥桶,什麼時候見過魚啊蝦啊翻過肚皮?難不成有人故意往溪底倒下幾大汽油桶的農藥?那要花多少錢買農藥呀?你們農會賣農藥又不是免料的。

秘書解釋,我哪敢騙你老大人,阿塗伯你再聽聽農會王總幹事說明就了解。王總幹事說話本來有點結巴,結巴的人一急會更結巴,沒料到他在這緊要關頭竟出奇地俐落,順溜地說,這兩年大豐收,農會倉庫不夠放,連供銷部專門存放電扇、抽水馬達和農藥等一些值錢物品的房間,這回也不得不清空讓出來……

人群有些騷動,顯然有人聽得不耐煩,秘書趕緊拉扯總幹事的袖子,小聲提醒他講簡單一點。王總幹事經這麼一打岔,繼續說下去時便有點結巴。他說,前,前──天小房間搬家,發現一箱已──已經超過使用期限二年十個多月的農藥,工人以──以為既然失──失效那麼久,就把整箱農藥通──通通當做垃圾倒到溪邊,那些瓶罐當中可能有滲漏的,才──才會使溪裡的鮘魚中毒,大家千──千萬萬不要吃這些魚。請──請大家回去告訴其他的人,農會已經請人沿著溪岸,去敲鑼警告了。

秘書和總幹事前腳離開,專門幫鄉公所敲鑼催繳戶稅水租的勇叔,已經騎著鐵馬趕過來,在堤防上一站定,便朝著人撈魚的人群敲起鑼來。

哐──哐──哐──

大鑼連敲兩三聲,各位呀!我阿勇有大代誌報給大家聽,農會講溪底的魚仔不能撿,那是吃到農藥才死翹翹的,你若撿去吃,也會跟著死翹翹。

哐!哐!哐!

沿溪不時流傳各種消息,有人說,吊橋頭撈到比大腿還粗的大鱸鰻,連鑽慣爛泥的鱸鰻都奄奄一息,哪是欠什麼散索?應該是中毒沒錯!相關的傳言越來越多,這才開始有人極端不捨地把撈到的鮘魚,倒回溪裡。

可還是有人對鮘魚被農藥毒死的說法存疑,三番兩次地把那奄奄一息的大鮘魚抓在手上端詳個仔細,一下丟回溪裡,一下又去撈上幾條。

你們看,每一尾魚的眼睛都是晶亮亮的,一點也不混濁啊!

有人掀開魚鰓,舉到鼻孔底下嗅了又嗅說,這魚根本沒一點農藥味。

還有人掬起溪水,供人瞧著聞著,說這溪水和平常的一模一樣,不但沒有農藥味,連顏色都沒一絲改變,比村長家賣的愛玉冰還要透明哩!

唉!戲台上說,驚驚不中等,進京趕考若驚嚇害怕當然不可能中狀元,大家免什麼驚嚇,這魚若是中毒的話,早就七孔流血了。

說鮘魚是缺氧的年輕人表示,四結仔尾我有個親戚非常鐵齒,去年夏天身穿短褲,嘴上又不戴口罩,在日頭下噴了一上午農藥,到中午就吃不下飯,下午噴桶還沒上身,整個人像喝醉酒一樣,走路歪來倒去,最後躺在地上把身體曲捲成一隻鯪鯉,渾身不停抽搐,嘴裡吐著泡沫。先吐白色的泡沫,再吐黃色的,吐光了又嘔出一灘墨綠色的膏汁,不管什麼色的泡沫都散發著嗆鼻的農藥味,旁觀的人根本不敢靠近。等人送到醫院時全身發烏,從額頭烏到腳底,醫生把了脈、翻了一下眼皮,就直搖頭。

年輕人強調,從我這個親戚的例子證明,農藥實在有夠厲害,活活一個壯漢嘴裡沒沾半滴,只不過少穿點衣服到瓜園噴噴藥,就全身發烏死翹翹。而溪裡這些魚,不吐泡沫,又沒變色,且魚鰓鮮紅,還能蹦蹦跳跳,照理應該比較像缺氧。

阿塗伯跟著嗯了一聲說,你的話我贊成,現在是科學時代,什麼事都有專家幫你算得準準準,專家說是過期的東西,肯定已經失去原先的效果,否則標示貼假的。農會那箱農藥失效快三年,公家都能報銷丟掉的東西,還有什麼效力去毒魚或毒人?

廟公咳了一聲,對著地面的鼎蓋草吐了一口濃痰,自言自語地說,什麼叫橫柴攑入灶?這就叫著橫柴攑入灶。

村長也覺得阿塗伯說歪理,即對著他說,叔仔你說的話聽起好像有道理,其實是沒道理。再科學的東西也有差錯,萬一製造農藥的人失算,弄錯了時效怎麼辦?大家性命愛顧,還是謹慎一點好。

阿塗伯不服輸,聽了村長這番話連額頭青筋都突出來,對著村長直嚷道,啍!時代不同了,村長又不是日本保正,講啥就是啥。大家要知道,現在已經進步到原子時代,不管什麼藥仔過了期效,縱使仙丹也賣不了錢。農藥廠是生意人,他們絕對只會把藥效儘量拖長好賣錢,把過期沒效的說成有效,哪有憨到把還有藥效的弄成過期變垃圾,這款道理用膝蓋頭想也知道。嘿!虧你還做村長!

村長氣不過,身子不自覺地朝阿塗伯挪近一步,雙手叉著腰說,照叔仔你講的,過期的農藥就失效沒毒,我馬上去農藥店找一瓶過期的,看你敢不敢喝?

黑番和強調缺氧的年輕人看到態勢不對,趕緊一人拉一個,黑番還不斷地朝阿塗伯和村長打拱作揖。唉,千錯萬錯,都怪我憨番多事,才會惹來這些是非。大家都是老厝邊,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平常最愛說話的阿春姨仔,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湊熱鬧,拚命擠到中間打圓場說,講起來最夭壽是倒農藥那個工人,怎麼那麼粗心大意,一下子毒死那麼多生靈,也不怕溪底那些鮘仔半暝游來討命。阿彌陀佛!

阿塗伯趁勢轉個風向,朝阿春姨說,阿春啊你講話不要笑死五百多人,這魚仔是畜牲,哪來三魂七魄向人討命?做囝仔的時候,我最愛吃魩仔魚,照你講的,現在我頭毛裡豈不是全藏著鬼?哪能活到六七十?阿彌陀佛!

阿春姨仔和阿塗伯兩句佛號一宣,大家都笑了開來,現場氣氛立刻緩和許多。阿塗伯繼續見縫插針說,也許是天公疼我們貧赤,一世人難得吃一次大鮘魚,特別賞賜我們,大家就不要懷疑東懷疑西,辜負天公伯好意。

村人爭論了大半天,對於滿溪漂浮的鮘魚究竟是缺氧死的,還是被過期農藥毒死的,並沒有結果。勉強算結論的兩句話是──各人生死有命,怕死的就不要吃。廟公搖搖頭撂了一句「真正是憨百姓,吃死卡贏死沒吃」,便拉著村長離開。

勇叔仔拎著鑼沿兩岸堤防各走了一趟,到河裡撿魚的人便少了許多,但特地趕來看熱鬧的可是越來越多,連一些住在宜蘭街仔的,不知道從那裡聽到風聲,竟然騎了三四十分鐘的腳踏車趕來,看到那數不清、銀亮亮的大鮘魚,緩緩地流向出海口,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夕陽映照著,整條宜蘭河上的所有景物都被鑲上一層金箔,河水宛如一匹緩緩滑動的華麗地毯,這是很多人從來沒有見過的美麗奇景。

宜蘭河的鮘魚,就是圖鑑上說的鯉魚,全身整齊排列著銀白帶點金黃光澤的鱗片,彷彿剛由銀樓師傅打造出來的手藝,看來十足的富貴氣。尤其河底多細砂,使鮘魚肉質細嫩又無臭土味,一向能賣得好價錢。各地酬神的豬公架下,少不得繫上一條宜蘭河的活鮘魚,豬公比大小,鮘魚跟著比。
平日裡也只有宜蘭街的大餐館,或有錢人家才吃得起。鄉下人家想吃鮘魚,要等到農曆七月半,不過吃到嘴的也只是用糕模印製且上彩的鮘魚糕仔,並非真的鮘魚。這回能夠輕易抓到這麼多鮘魚,說不定真的有人放膽大快朵頤。

傍晚時分,鄰居送我們家兩條還鮮活蹦跳的鮘魚,弟弟告訴媽媽,打鑼的勇叔仔說吃了會死翹翹。媽媽說這是鄰人好意,收下來才不失禮。

等到天黑,媽媽立刻要弟弟陪我,拎著魚丟回溪裡。

我們走出後門時,媽媽叮嚀要避免被鄰居瞧見,好在一路沒路燈。但快到橋頭時,橋頭那盞路燈卻像站在校門口的導護老師,令我們趑趄不前。這時有人騎腳踏車追過我們,到了橋中央朝溪裡倒下一麻袋不知是死雞鴨還是什麼,這才壯了我們膽子,隨後趕上橋把手裡的魚扔了。兩人只顧丟魚,忘了看清楚騎車的是什麼伯還是什麼叔。要是在白天,小孩子沒叫人一聲什麼伯什麼叔的,一定會被說沒教養。

聽說村裡也有像我們家一樣怕死的,卻又捨不得那肥美鮮魚,他們把魚內臟掏掉,再搓點薄鹽暫時醃著,對外說是可以慢慢煎給孩子帶便當,或醃了曬魚乾。其實心裡另有一番盤算,這盤算不外是觀察往後幾天村裡有什麼風吹草動。

第二天,村人見面第一句話便問對方吃了鮘魚沒?村長說,我等著抱金孫做狀元阿公,保命要緊。廟公瞇著眼說,我這人最怕死,當然不敢吃,倒是有人嘴說不怕死,暗暝卻裝了整麻袋丟回溪底,真正是死鴨子硬嘴巴。

大家最想知道阿塗伯到底有沒有吃那鮘魚。他說,這一輩子難得做幾天有錢人,不吃白不吃,剩下的有些蒸了磨魚鬆,有些用鹽醃做鹹鮘魚,準備慢慢享用。

阿春姨聽了很驚訝,她大聲嚷著,那麼活跳跳的魚拿鹽醃?豈不是像我阿公說的,把黃金當作紅銅賣,實在可惜呀!

阿塗伯反駁,查某人懂什麼?人家日本人早就流行鹹鰱魚、鹹鮭魚,通通是過年時才捨得買來送人的最高尚禮物,為什麼我們不能有鹹鮘魚?我醃的鹹鮘魚,到過年拎幾條給縣長娘和一些縣議員,說不定可以幫我那個當老師的屘子找個校長做做。

到底有哪些人家真的吃了鮘魚,誰也弄不清楚。倒是往後幾天全村都沒聽說有誰肚子痛,或身體鬧出毛病的。當然,隨後幾個月甚至過了年,也沒看到有哪一家人拿出什麼鮘魚乾、鮘魚鬆或鹹鮘魚之類的食品。

宜蘭河及其流域的溝渠裡,在隨後長達兩三年時間,幾乎再也找不到大鮘魚,甚至連小小的鮘魚筍仔都沒蹤影,只剩鯽魚仔成群。但這種鯽魚仔為王的情形沒維持多少年,全叫福壽魚替代了。

最近幾年,報紙和廣播電台還不時地說,宜蘭河的福壽魚也快被一種叫做琵琶鼠的垃圾魚所取代。滿溪全鮘魚,把水面鋪得到處是金磚銀磚的華麗景象,早變成廟口老人嘴裡的神話故事了!

──原載2005年2月4~5日《自由時報副刊》 ,2005年7月1日《九彎十八拐》 第2期轉載,2008年4月選入文建會《閱讀文學地景:小說卷》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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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wum330&aid=164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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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敏顯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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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表達的不在結局
2007/06/05 11:36
黑黑黑兄:

我寫〈滿溪全鮘魚〉,想表達的主要目的,不全在結局。我想更妙的在大家的「取捨」過程,那是人性最幽微的探索。

敏顯敬覆

hui998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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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2006/03/08 04:44
老的故事 回憶累積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