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頭　　那年的生日願望

認識我的時候　你還在唸軍校
當我知道你唸的是軍校時
我有點好奇　是什麼樣的理由會去唸軍校
只是好奇　所以沒有問出口

在學校　你比同學大好幾歲
因為就學階段　一再的晚讀
不論你與同學　如何的嬉笑怒罵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　我卻很少看到你的笑容
你雖是很放鬆　卻是對世事漠然的神態

因為軍校　所以我們見面的時間很有限
每次見面幾乎都是在你參加比賽的時候
學校的運動會　全縣運動會
你打籃球　跑短跑　接力賽　甚至是十項
十項中　雖然你的撐竿跳不好
但其他的項目又可以補不足

我其實是很驚訝的　對於你的多項參予與專注
問過你一次　但得到的是蹙眉的沈默

熟捻了以後　我漸漸了解你
了解你的童年　了解你的過往　

那一年　你帶隊參加　北區搏擊賽　在土城
你打電話來　希望見到我

摶擊賽　這對我來說是多麼大的衝擊
場上的任何一聲撞擊　任何一次旋踼
都似打在我的身上
一次又一次　一場又一場
撞在我的心上

終於結束之後　在人去樓空的會場
我們靜默的坐在樓梯上
我又問了同樣的疑惑
你告訴我　上一次我問你的時候
你仔細的思索了自己的生命

從小你一直是自己掙扎著長大的
父不詳　母親有自己的男人和生活
年幼的你　心中唯一的念頭是如何吃飽這一餐
如何在冬天的雨夜裡　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在你母親一次又一次落魄回來找你的有限日子
怎麼樣去賺錢　甚至去討去偷　好讓母親　可以吃飽　
當那男人打你母親時　你只想用自己小小的身軀保護母親
當母親再度撇下你離開時　你如何讓自己活下去
如何在冰凍的下雨天　在簷廊下睡著
希望明天天亮時　還能夠醒過來

所以　你從國小開始　就練田徑　打籃球
參加了校隊就可以在練習的季節
睡在校舍地板上　你日以繼夜的
付出比別人　多更多的練習
因為　你知道自己沒有失敗的條件

在校際以外比賽得獎時
會有獎金　獎金雖然交由學校教練保管
但至少可以有運動鞋和運動服穿
會有午餐　還可以把大家吃剩的午餐打包回去
當成晚餐及明日的早餐
你很小就學會　在沒有冰箱的情況下
保存這些食物　以避免吃壞肚子

看著你比實際年紀成熟太多的臉龐
人生一路走來這麼順遂的我
根本無法想像　在這個世界上
竟然會有艱辛若此的生命
竟然會有殘忍如斯的母親　　

當我們一起走向暮靄迷漫的街道時
我告訴你　後天是我的生日
你說　你沒有辦法陪我
我緊緊握住你的手　我明白

走向歸途時　我對上蒼許了一個願望

我身邊這個大男孩　自小掙扎著成長
不斷的徘徊在社會的邊緣
卻沒有真正掉入黑暗的深淵中
請您拉他一把
我以後有生之年　不再許任何生日願望
就這一次

請您和我一起　拉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