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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21 12:04:48瀏覽3322|回應3|推薦36 | |
前言 歷時16年,日本今天終於把1995年發生的東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的審判終結,第13名死刑犯也確定。經過這樣漫長的審判過程,究竟還有多人會記得當年的「受害者」與「加害者」?日本社會能夠因為審判終結、麻原彰晃處死後,社會裡頭的「缺陷」因而得到填補?死刑,真的能夠解決這些「問題根源」?如同911事件以及隨後的各種大小恐怖攻擊,被逮捕、被處死的人不少,但為何那些人仍前仆後繼地用著極端方式向世人發聲?
以下這篇文章《村上的地下鐵事件》是在2007年所寫,當時先看了村上春樹的《地下鐵事件》,接著再讀《約束的場所》。
《地下鐵事件》這本報導文學是村上春樹針對東京地鐵沙林事件的受害者所寫。好不容易完成這本厚厚的調查採訪、歷經數百名的受訪者(包括採訪成功與失敗的個案)之後,村上覺得「少了點什麼」。
原因出在於,這本書是針對受害者而寫,但是所謂的「加害者」,亦即那些奧姆真理教的信徒呢?他們是如何開始與奧姆真理教接觸?又是如何願意加入這樣的行動?
村上認為,他對於整個社會看待東京沙林事件有很大的危機感,因為只要社會上「本質性的缺陷繼續存在」,奧姆式的團體就會繼續出現,為了了解根本性的問題、也為了試圖解決日本社會的缺陷,村上決定直接採訪奧姆信徒。可以想見,這個報導的困難度遠遠超過《地下鐵事件》,後來這個報導就是《約束的場所》一書。
村上地下鐵事件 近日,把買了多年、卻始終沒有翻閱村上春樹的《地下鐵事件》拿出來讀著。因為是一篇一篇的沙林毒氣受害者的說法,所以隨時可以翻閱、隨時可中斷。
在村上最熱的那幾年(記憶中約莫是1995年左右),身邊的同學,開口閉口都是村上的作品。這樣的一個暢銷型作家,向來在我敬謝不敏的名單之列,至少在熱頭上那幾年,一定不會激起我翻閱的慾望。
就在他1998年有了這本《地下鐵事件》的中文譯本,我相當好奇:為何一個暢銷型作家,會耐煩寫出報導文學?而且還要花時間一一採訪?其實會有這種疑問,當然是我自己孤陋寡聞所造成。
那時年紀輕,不知道(竟然還排斥)村上的功力,可笑地把「暢銷」跟「深度」劃上不等號。所以當初買這本書,是抱著瞧好戲、充滿質疑的心態。結果買回來,就橫躺在書櫃角落,始終記著它、也遲遲冷落它。
幸好,我最近終於開始讀了。
村上在算是前言的篇章〈地下〉裡提及他構想這本報導文學的初衷,他說: 「或許那是因為一般大眾傳播媒體的文脈,是想將那些被害者以『受傷害的無辜一般市民』的形象確實地固定下來吧……那些被害者沒有真實的臉,文脈比較容易展開。而且由於『(沒有臉的)健全市民』對「有臉的惡黨們」這種古典對比,畫面就容易畫多了。」
「可能的話,我想盡可能打破這固定公式。因為照理說那天早晨,搭地下鐵的每一位乘客,應該都各有臉、有生活、有人生、有歡喜、有煩惱、有戲劇、有矛盾……才對。不可能沒有。換句話說因為那也就是你,而且也就是我。」
當我讀到此,腦海浮現的第一個事件是911。電視上一再重播雙子星大樓被客機衝撞、失火,實在印象深刻。當村上發出對於沙林受害者的疑問時,我想到那些911的「可能」受害者,因為失蹤、也因為確定人在大樓裡,但最後還是找不到屍骸……親友只能被迫相信一個眼睛看不到的結果:罹難了。
經過這些年,這些人的痛處,恢復得如何?
這又讓我想到,921地震發生時,那時我還在唸書,沒有機會到現場以災難記者的身份參與、關懷這段歷史。到五週年時,我終於有了機會到南投原爆點回顧五年來的重建情況。親臨現場、約了採訪對象,先前也看了吳乙峰導演工作團隊的幾部紀錄片,最讓我出乎意外的感覺是:這些人,生命好堅韌。
或者也可以說,活著的人,就是得想盡辦法,讓自己好過些。
因此,當我還沒踏入那些所謂的災區前,始終習慣以「災民」的粗略印象去類歸,直到和他們接觸後,才瞭解他們並不以「災民」看待自己。這不是忘記重建的傷痛,而是重建的艱辛讓他們沒有閒暇片刻用災民來哀怨自己的處境。
當然,還是有走不出來的人,以自殺方式了斷。但這不表示,每個人的生命與生活,可以被以一種簡單的、膚淺的方式讓媒體概括呈現。這是從村上春樹決定挖掘沙林受害者的動機,我看到傳媒的不足。
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故事,一定不會是平的、無臉的。這是我相信的事情。問題只是難在:如何能呈現原始樣貌、卻又不粗糙論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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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國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