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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9/20 00:43:34瀏覽2591|回應6|推薦27 | |
前言 在同事、也是同學的梅英號召下,她和我的兩部影片在強颱辛樂克來臨前,辦了小小特映會。心情像辦像家家酒,而看來真有模有樣,同事相當捧場,映後也做了簡短的座談分享。 Data的同事玉薰看完後,極力建議我去看【集結號】。她叮嚀我快去看,因為這部片子沒什麼宣傳,聽說一輪只上映一週便下檔,當時二輪是在新中和戲院播映,可能很快也要說掰掰了。 週日颱風天下了班後,我上網查了一下,果不其然,原有播映二輪的新中和電影院也沒了,當時有點失望,因為我覺得這種片子連二輪都這麼迅速下檔,不太可能還有其他地方可見。但出人意料,公司附近全球東區影城的「新片」名單上,【集結號】三字赫然在列,二話不說,趕緊去看了晚場。
國共內戰 第一次聽到【集結號】,是孫立人的粉絲告訴我。他知道我當時正在拍攝父親的紀錄片,於是建議我可以帶著父親一塊兒去看。拍攝過程實在無暇也無心再踏入電影院,就暫且擱下。 乍聽【集結號】三字,我還以為是某艘軍艦。原來這是國共內戰時,前線共軍能否撤軍的暗號。若聽到集結號響,才可撤退,反之,集結號沒響,「就算只剩最後一個人,也要繼續打下去」(【集結號】影片對白)。 片子一開始介紹工作人員的字幕上來,背景襯著土黃色棉布,每上一個字幕、就多一滴血,十多個字幕過去,原先土黃色的棉布也沾滿了血漬。有乾的、有暈開的、有的還濕淋淋地淌著。 打從這樣的片頭映入眼前,我就無法當一個好觀眾去欣賞。整部片子,我不停地尋找那些和父親口述當年經過相互呼應的畫面。 包括:衝鋒時連長必須有手錶,這些錶都是從戰敗的國民軍身上取來的,不為私藏,是為了對時,因為共軍實在太窮;幾挺機槍砰砰砰砰作響;子彈從頭上穿過,打到的是同鄉舊識,自己卻倖存;同袍被坦克碾過……。我原以為我會哭,但沒有流下任何眼淚,因為在108分鐘的播映過程裡,全身沒褪去的雞皮疙瘩已漫過悲傷的情緒。 沒有經歷過戰爭,看到再怎麼精彩、幾近真實的影片,都只是隔靴搔癢的故事,但對那些經歷過戰場上敵我短兵相接、非你死便我亡的慘忍時刻(特別是土攻、游擊這種肉搏戰)的人來說,著實是場沒齒難泯的夢魘。
戰後創傷 直到現在,我才慢慢懂得何謂戰爭遺留下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脾氣乖戾、老擔心被迫害、固執甚至冥頑不靈等種種讓人難以親近的個性,也不是這些經歷過戰場上的人所願意的。 原一男記錄的【怒祭戰友魂】裡,那位堅持要找出二戰末期日本宣布戰敗前夕、在新幾內亞戰區裡吃下同袍肉的元兇的男主角奧崎謙三,他的偏執,動輒與受訪者發生肢體衝突,也不止一次用他個人微薄的力量與公權力挑戰。在奧崎謙三看來,唯有把當時的情況和盤托出,一生的恐懼才能過去,所以他無所畏懼地想找出答案。 奧崎謙三的性格,和【集結號】裡的男主角谷子地有相同點:對於某些事情「異常」堅持。這個所謂的「異常」,是相對於他們後來身處的環境而言。 谷子地為了挖出1949年他所帶領的那連47個弟兄屍體,不管煤礦工廠的制止,執意在礦區裡憑一己之力用鋤頭挖掘那個埋有47具為國犧牲遺體的舊窯子。眼看阻止不了谷子地的行徑,大家索性把谷子地當成瘋子,由他去吧。 看到這一段,由於導演的引導,我想觀眾都會不認為谷子地是瘋子,可也因為知道他不瘋,就更會為他不被社會理解的情況感到難受。 中國不乏這種國共內戰的劇情片,而馮小剛則處理更深層的戰後創傷問題。即使是我們認為不夠民主的中國,馮小剛都還可透過鏡頭,質疑當年共產黨對老兵的漠視。像是原本為鼓勵從軍,中共開出很多支票,讓軍人家屬有很好的配給,但後來很多犧牲、失蹤的人,家屬的撫卹都不了了之。遑論像我父親這種,被俘虜來台灣的人。 如果當年父親被俘虜到台灣的消息,傳回中國,我想父親的親族應該都免不了被打成黑五類、被無情地批鬥,遑論什麼撫卹。但關鍵正是,戰敗也不是他所願意的事情。父親在片尾講的一句話,話雖簡單,卻道出當年和他一樣無意間離開家鄉的那些人與那種百感:
「若不是這個台灣海峽, 我也不會在台灣。 就是這麼一道水,擋了我一輩子。」
被那個時代碾過的生命,存活下來的人,生命中烙印著太多太重的傷痕,這些都不是三言兩語、或者幾個精彩鏡頭可表述清楚的。相較於中國,口口聲聲批評對岸不夠民主的台灣,在處理退伍軍人戰後創傷的態度,並沒有高明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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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雜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