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妳的故事裏總是有人死亡？」
　　「每天都有人死亡啊，在看不見的地方。那才是自然。」
　　「妳相信死亡是唯一的救贖？」
　　「不。我不相信救贖。儘管我們不斷地在尋找，但心底明瞭那是無望的。」
　　「既然無望，為什麼還找？」
　　「生存是被迫的。我們無法選擇便被迫存在於世上，總是，必須有個讓人存在的依據啊。」



　　這一段是很久以前，我在〈不留〉裏寫到的，朵拉與Ｋ的對話。只是一段尚不見天日的未完稿。牛皮紙記事本上的手稿字跡凌亂。

　　晚間從媽那裏得知學校發生的事，匆匆開電視看了會新聞，說不上心裏有什麼感受。沒有憤慨、激越，或是悲傷。什麼都沒有。就只是靜靜地，想起了自己寫過的那一段文字。

　　死亡是世間的必然。在看不見的地方，每分鐘、甚至於每秒鐘都有大量的生命歸於寂滅；看不見並不代表不存在，而我們卻從不曾為其感傷。若有，那麼無時無刻人都將處於悲傷之中，那不是很絕望的事情麼？生命並非為了絕望而存在。就這麼一念之間才真正明白：人的情感很有限，無論欣喜抑或悲傷，心底每一次的激越悸動皆彌足珍貴。

　　與我同一屆、曾經在同樣的地方活動、待過同一間教室的女孩子就這麼走了。她以她自己的方式、當下的意念，選擇了生命的歸處；旁人沒有資格一廂情願地寄予同情，媒體更不應該頂著校園美女自殺的標題亂灑狗血。人靜靜地走了，為什麼不能夠安靜地送她一程？

　　校方的迂腐、官僚，並不是現在才有的狀況；學生自發性地集結、表達訴求，亦非頭一遭。校園的問題應被正視，學生的聲音應該被傾聽，但逝者不應該被濫情地消費。死亡是一趟安靜的旅程。我們無法預演，只能以肅穆的眼神送每一個旅人上路。

　　在〈煙花夜〉當中，安妮曾經這麼描述過死亡：「手指不會動了，眼淚不會流了，時間不會走了。」清冷淡定的敘述，我喜歡那樣的安靜。哀而不傷。

　　此際，校園裏有著太多聲音，各說各話。距我下次回去還有十日，不知道，屆時會是什麼樣子。ｙｃｎ，與我同年，或許曾經擦肩而過的花樣少女，願妳此去一路好走。

※ 附上無意間搜到的〈煙花夜〉，那是《告別薇安》裏頭，我最喜歡的一篇。
http://www.wenxue.com/scene/b5/text/933.htm

後記渣／

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在後頭加上一個多餘的尾巴。
反正這裏是我家，沒道理想說的話得憋著不說。

新聞鬧得很大，拍出來的畫面只能代表某一部份的真實，
不是身在校園裏、不明白狀況的人，請不要跟著媒體起舞。
當年的反建蘇花高、反併校等等事件發生的時候，
不明白事實卻捕風捉影隨意批評的人所在多有。
沒有人能要求他人非得瞭解自己的事情不可，
但對於不清楚的事情不妄加評斷只是一種基本的尊重而已。

學校很官僚、媒體只會火上加油。
我們，究竟還能相信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