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五十七分,提完行李後步出高雄海關,2008 的跨年,在心中默唸的倒數聲中結束。小阿姨開車陪父親來接機,見面劈頭問:「你媽在醫院,知道嗎?」雖然回台前就從父親的來電中隱約嗅出些不妥,情緒還是不由自主地波動起來,於是乎返台探親之旅,就在榮總的病榻旁揭開了序幕。
整個村子都變了,不只是我們的,所有週遭的眷村也都是,和去國前殘存的印象相比較,桑榆晚景的悽涼愈加表露無遺;從浴室裏陣陣濕霉的氣味,從紅磚矮牆頭滿佈的青苔,從失去溫暖燈光的鄰居空舍,從清晨靜悄悄的空氣裏。
父親說「許多人選擇在村子改建遷移前先搬離,所以剩下的人並不多。」
我開著車在記憶中的村里間四處遊蕩,幼年印象裏遼闊無比的營區,剎那間變瘦小、變老了,就如同望著躺在病床上的母親的睡容的感覺一樣。時光彷彿紀錄片似的在腦海裏撥放,即便是眼前憧憧嶄新高樓叢林內,自己看到的卻依舊是八厘米的黑白定隔,從小時候不足一米四高的眼界裏。
鄰居老奶奶步履蹣跚的身影,表伯輕微中風下的倦容,一排排屋舍間的的紅磚巷道,斷壁殘垣的城牆與護城河;懷舊與進化就這麼地糾纏拉扯,蘆花古榕向殘陽,自此不會再現的眷村文化,在歷史的一頁書中開啟,在都市更新發展的洪流下點落西山風華的句號。
山河破碎封飄絮,身世沉浮雨打萍。老人家們都已經落了地,年輕的人為何還生不了根?就讓歷史交給歷史吧!
... 2008/01/03 游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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