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附近一家熱炒小店吃晚餐。爸爸在大型瓦斯爐前負責熱炒，媽媽在冷藏櫃前為客人介紹海鮮，兩個兒子俐落的依據點菜單把蔥薑蒜這些辛香料，一盤一盤備妥等待爆香、從冰箱取出雞肉香腸、端菜、擦桌面；明明兩手都提滿東西，兄弟倆還是你用肩膀頂我一下，我用腳踢你屁股一下的一路打鬧。

真的，很像我們家以前的樣子耶。

在我小時候，爸媽經營小吃店。幾十盤蔬菜魚肉之外，也有各式乾麵、湯麵、魯肉飯、肉羹、排骨湯等。 

小孩子放了學就待在這個鐵皮棚子裡，做功課就挑張最角落沒客人的桌子寫；通常功課都要分好幾段才做得完，因為幫忙招呼客人優先。他們沒時間也沒能力在課業上協助我們，看到現在許多父母對孩子百般呵護，一切以學業優先的態度，總是說不可思議。

那時，我們最討厭星期天，因為得整天幫忙；小吃店旁就是一大片好停車的空地，假日總有好幾輛遊覽車光顧。一直到現在，爸媽還時常講到那時候每天都有現金入袋的大好日子，可偏偏我的印象總是洗不完的碗筷、掃不完的地、端不完的飯菜…。 

我媽總說我小弟弟是客人幫忙搖大的。因為生意好，年紀還小的他被放在一旁的嬰兒床中，就算嚎啕大哭也未必能及時受到照顧。通常都是客人不忍，幫忙抱幫忙哄。

再大一點，他跟我的大弟就像今晚我在熱炒店中看到的兄弟一樣，搭檔著成為爸媽生意上的幫手，動手動腳吵起架來就一起被叫到後頭罰跪；他們對餐飲都有天份，後來也都做過相關的工作。不過我倒是和小時候一樣，蔥蒜韭菜老分不清楚。以前，我媽在廚房喊著要我快拿其中一樣進去，我總會先各抽一支給我媽做確認，再回頭出來拿正確的。後來，她教了我一個方式分辨；蔥的綠色部分是中空的，蒜則是扁的，韭菜的個頭比較細小。

另外，我們店裡也賣米酒、啤酒，但是客人要其他種類的話，就得幫忙到對街的店裡買。小時候聽那些酒的名稱總覺得拗口難記，總要一路反覆念誦以防忘記。有一次，客人要的是竹葉青；雖然我一路竹葉青竹葉青不停的默念，但在過馬路時被急竄而出的機車嚇了一大跳，到了老阿婆經營的柑仔店，早就忘了客人囑咐的東西是什麼。

老阿婆問我買什麼，我拼命的回想著；最後，終於大聲的回答，我要買「青竹絲」。這件事情，讓我整整被取笑了一年，老阿婆每次見到我就笑著說「我們不賣青竹絲喔。」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囉，我念小二的時候。

可是，當我看見熱炒店牆上貼著若客人帶酒須酌收開瓶費500元的告示，卻不禁想著，「哎呀，那他們不就沒機會買到青竹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