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是兩個月前，我告訴曾經在文化大學進修部那棟樓上過班的 W ，隔壁的今日書局，貼出特惠告示，即將要結束營業的事情。

W 很驚訝的說，「我覺得看起來生意很好啊，而且它開了很久了…」。

「老闆娘，怎麼要收呢？每天人那麼多，生意很好啊？」那是我趁著特賣，挑了幾項文具，等著結帳時聽見前一個人的問話。「網路買書越來越方便以後，生意就越來越不好做囉。很多人都是來翻翻書而已，我們靠這些文具實在也賺不了什麼錢。」

當時，我聽了這段話，瞧瞧手上挑選的筆記本、橡皮擦，再想想自己喜歡利用網路買書的模式，比起 W ，更明白了這些微妙的生態變化。

看起來很好，我想那是必要的吧。因為不需要被同情，或害怕被同情，只好堅強或逞強的表現出看起來很好的那一面來。

前天搭上一班經過書局的公車，它已經變成一家賣米漢堡的店了。嶄新的招牌、通明的燈火、擁擠的人潮。

不知道書局之前那裡有什麼的我，現在會帶著遺憾，並且很快的說起，「以前那裡是一家書局」，但是，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可能我要多一點停頓和思考才能想起。更久之後，我會理所當然的忘記。

有時候我在想，人不知道的，也許房子知道。那些，「看起來很好」背後的很不好；人忘掉的，房子沒有忘掉，那些，「不記得」之前的深刻印象。

矗立恆久的房子，有一種穩定沉默的存在感，讓人感覺受到堅實的僻護而知渺小。燈火雲煙這一類稍縱即逝的，則是美的天真純粹，讓人想把握。

至於人，是一種不上不下半調子的東西。說深刻不夠深刻，天真多半是假；敢於保證永遠不變，卻經常轉身就變。

幸而房子沉默，面對裝修改變，它永遠不比較誰最好；幸而房子沉默，面對新人舊人替換，它永遠不提過往。才讓我們，能夠繼續堅強或逞強的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