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期間，各位遇過這樣的事情嗎？你辛辛苦苦、獨自完成的作業，結果卻比班上那個可愛但不用功的女孩的分數還低；靠著每次搶著幫教授倒茶擦黑板的她，還有小嘴一嘟，就有各方高手來“支援”，不單是“印象分數”高，畢業成績也名列前茅。

在中國人的社會，很多人都有這種經驗，而且大家也都“習慣”了，甚至於也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結果服完兵役到了美國，研究所的美國教授幫我好好上了一堂課。

記得那是開學第六週，一個春風和煦的日子，雖然早就聽聞，我們那堂課的指導教授很tough，也知他要求的作業很難做，大家卻仍然沒有警覺性。依照學期初收到的syllabus，今天是本學期第一次presentation，從指定的題目範圍內，一共交六張設計圖，一張site plan，一張furniture plan，四張perspective，所有的作業限定為A2 size。

課程一開始，教授一個人坐在前排，他要求準時鎖上教室門，遲到者一律以零分計算，然後依照點名表上的號碼，每個輪到的同學有10分鐘，帶著自己的作品到台上，向教授及全班同學說明自己的設計構想，說完之後，教授會以非常嚴峻的口吻，直接了當的指出作品中的所有缺失，被質疑的同學，幾乎毫無辯白餘地，只能呆站台上，等著教授叫下一位同學上台。

嬉鬧的氣氛一下子就沒了，幾乎每一位上台的同學，都被不帶髒字、卻說話刻薄的教授損到自信心滴血；恐怖的氣氛持續進行著，輪到了一位台灣女生，這位畢業自某女子專科學校的同學，信心滿滿的走上台，她帶了8張圖來，另外，在開始介紹作品之前，她先走到教授面前，恭恭敬敬的遞上一份裝釘的十分精美、而且是打字的Design Concept，她客氣的說，希望這份簡介有助於教授瞭解她的設計構想。

原本緊繃的氣氛，在教授開口之後，更急速降到冰點；教授瞪著那位女同學，慢慢問道，妳有看過我的syllabus嗎?這一週的作業，我有請妳做Design Concept嗎？女孩遞到空中的手，當下凝在那裏，遞也不是、縮也不是；

半响，教授收下、但“搭”的一聲摔在桌上，他清了清嗓子，回頭對全班同學宣佈：「注意！這是第一次，我就不計較了；下次各位女士先生們交作業時，請務必看清楚我發的syllabus，我們要有個公平的規則！」

然後轉過頭來，他對女孩說道：「下次我會把六張圖之外的兩張圖，倒扣回去，妳瞭解了嗎？」不單是女孩，全班同學都傻了，沒有人敢吭聲，但是事情還沒結束；教授繼續大聲說道：「現在我們來表決，誠實的說出你們的看法，你們喜歡她的設計的請舉手！」

定神看看，這的確是個十分生澀的作品，缺乏想像力的空間，也沒有平衡的美感；再來大家也被這突然發生的場面嚇到，結果只有台上的女孩自己舉手；

「只有一票嗎？只有一票嗎？...小姐，我要妳瞭解的就是這件事...請妳專注在妳的設計上，把自己的設計作業做好！」

課後，這位嚴格教授的作風，美國同學和台灣同學的看法顯然不同，美國同學覺得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普遍支持教授的堅持；有趣的是，重視人情的台灣同學，卻多同情那位女同學。

畢業多年，我自己的體會是，在藝術的領域裏，教師很難為，畢竟這些專業不是只要用功，就一定有成就的；比方說，同樣是沒彈錯一個音符，但是一位鋼琴大師和音樂系的學生，“境界”畢竟還是差了很多；所以一位優秀的教師該如何教、如果啟迪學生的藝術天分呢？

關於和這位不給情面的教授相處，痛苦的“趣事”還很多，但是最後想想，收獲也最多，下次有機會再一一向各位看倌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