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我無法回去了。記憶的路口都像是手術後被縫合的傷口,風吹來甚至帶著雨,或者烈日或者任何一種曾經可能的也許,都變得不完整起來,他(她)們的臉也是一樣。突然在那具空洞的軀體中響起一種聲音,我想也許我們都只是被賦予悲傷的期待,因此我們反覆地反覆地論述著悲傷,儘管有時候我們只是對著空氣說話,但那也是足以安穩我們的氛圍。但我不得不承認在這反覆佐證自我存在的悲傷論述中,我依舊是空虛的,存在於我之外的存在,每天每天,都像是白蟻般蠶食著我的存在。但我的靈魂恍惚起來,那些被蠶食的宛如針孔般的凹陷處透著真實的光,夜是蜿蜒的,我努力地往前跑往前跑了,卻什麼也抓不著。
終於我無法回去了。從體內冒出的這些和那些字句被排列好順序和時節後,就遠遠逃離了我的掌心,我的靈魂更空洞了,我誤以為文字足以模擬存在,但事實上我只是在消費自己的空虛(也被空虛消費著自己)罷了。不夠乾燥也不夠濕潤的交界,我就像是幽靈般的陷溺於終將被遺忘的時空裡。原來生活裡充滿著陷阱,一不小心靈魂就會跌倒,沒有人轉彎的路口卻誘導了我這個總是容易迷路的人。然後我只能勉強躲在那些還算牢靠的沉默身後,努力地找尋出口。
異常寒冷的冬天背叛了這個南方的城市,陽光像是餅乾屑一樣,一落在地面上就被寂寞的影子占滿。地下道更瘦了,我們靠攏著身體取暖,並且在時間身後奮力地奔游。我終於回不去了。連翻開書仔細聞聞那股令人安心的味道都懶了,頂多只是隨意撿撿自己喜歡的字句塞進腦裡就足以催眠自己變得更加庸俗的表情。偶而從被經過的那些孩童之中竊取而來的表情和姿態頗令人溫暖,只是那畢竟只能被經過,而不能帶走。旋即冷卻下來的自己像是被刪除的章節,不知該如何再被拼湊,也似乎沒有歸屬的必要。就這樣掉落在這城市的許多地方,以一種零亂而且飄浮之姿存在。我很疲倦,抬頭時已經連餅乾屑的陽光都遇不上了,路樹把夜推到更遠更深的地方,而我始終無法確認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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