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李塵並沒有真的愛過他吧。

他怎麼也想不出兩人這樣的相遇和經歷會造就愛，這沒能說出個道理來。

儘管李塵大方在口頭說兩人要相愛，他們甚至也做愛，但是吳明在這一刻，卻真的感受到李塵對他並沒有他所需要的那種愛。

吳明知道自己早已陷進去了，陷在他自以為是的愛情裡，他知道自己身在愛裡，不需要任何道理。

過去經歷過無數女人的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給他的是一種強烈的愛的感覺，那是一種無法自己的感覺，來自他自己內心最深處，與李塵愛不愛他無關。

這種愛的感覺，和性的需要與任何理性的情感產生過程也沒有關連。

那是一種從零直接跳到一百的感覺，不需要過程和理路。

就好像超能力者不需要用眼晴就能看，不需要耳朵就能聽，不需要用手就能拿，這一切都只需要用「心」來感應與行動。

吳明也是用「心」感受到他對李塵強烈的愛。

當她的身影第一次出現在他視網膜的那一毫秒，他知道，來了，他此生沒有過的那種巨浪般的愛的感覺來了，沒有任何道理的。

那是一個五十五歲男人不會說出的內心，他刻意壓仰著，故作優雅，強裝冷漠，言不及義，更不想讓任何人感覺到他的悸動，包括李塵。

他一直把那一顆愛她的心小心的藏著，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在她面前掏出來。

但是在這一刻，這感覺不到她的愛的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用想著這事了。

他為自己這樣不應該有的脆弱感到難為情，也很誠實的面對這樣此生沒有過的巨大又莫名的愛情。

他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看著她。

「走吧，該登機了，北京那邊有人在等著我們」她試著說些不太有意義的話想打破兩人之間的沈悶。

他點點頭，提起行李，牽著她的手一路走向登機門。

她感覺到他的手傳出一種冷漠與絕望。

其實李塵的感覺比吳明更敏銳，身為一個超能力者，直覺感應力比動物還要強一百倍，她感覺到那牽著她的手後面的心情，但是她卻不知道吳明會變得如此。

她不知道吳明有多愛她，就如同吳明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陷得如此深。

因為是這樣的莫名，才叫愛吧，不是細水長流所造就的，而是那種電光石火之前的事，讓人無法準備和思考，來了就是來了的那種愛情，一種讓人常常在一開始就誤認為是幸福的一種巨大災難。

是的，愛情的本質其實只是災難，得到是失去的開始，歡愉是痛苦的開始，笑容是眼淚的開始，每一場愛情都如此。

吳明的腦海裡想著自己的感情旅程，那是無法與任何人分享的心底，他知道自己再怎麼樣都無法忽視和超越對於「愛」、「情」、「性」這三者的渴望，這些渴望將會跟著他一生，到老到死。

那些他經歷過的女人，有的給了他愛，有的因為在一起久了而有了情，至於性，通常是跟隨在「愛」與「情」之後的必然附屬品。

當然，他也有過不少對她只有「性」的需要的女人，但是他從來不會因為性而離不開一個女人，因為那對他而言是最廉價的，只要他想要。

所以，他知道自己要如此愛上一個女人有多難。

李塵和他經歷過的女人們不同，他在她身上，所感受到的愛是過去任何一個女人所沒辦法給他的。

他知道自己有多愛李塵，只要對她是好的，他都願意去付出，那怕自己再痛苦。

但是，李塵知道嗎?也許，在她眼中，吳明只是一具任務工具，甚至，在「大逆流」任務一結束之後，這女人就會離開他，甚至還可能親手殺了他。

但是，他知道，他不在乎了。

那是一種看來複雜難解的的愛與不愛的交錯，因為愛她，所以不在乎她要如何對他，即使她給他的是不愛，也因為愛她，他甚至可以接受失去她的愛。

更甚至，他愛她愛到可以接受她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