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吳明和老人都知道，他們把該說的話都說了。

至少，老人知道自己該往那兒去，至於作什麼，命運會自然告訴他。

至於吳明，他在和老人通完電話之後就走回到李塵身邊。

她看了看他，那眼神，看來根本就知道剛剛吳明作了什麼。

「打電話?」她說。

「北京一個老朋友」他說。

「我忘了告訴你，我們兩個現在是全世界情治機關最注意的人」她面無表情，但是卻說出這充滿壓力的話。

「我們任何的通聯都已經被監聽，必要的時候，這些人也會出手對我們採取行動」她接著說。

她說的，其實吳明都知道。

並不是很清楚的知道每個細節，但是，這幾天來他所經歷的事情和感受到的氛圍，其實已經讓他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樣的處境之中。

他知道自己隨時會有危險，也知道自己對這一切無能為力，而他之所以到現在還能活著，是因為許多力量拉扯之後的均衡結果，這些力量，有的想利用他，有的想殺他，但是誰都擺不平誰，所以他才能安然的活著。

他忽然覺得悲哀，因為沒有人愛他。

不過，他也覺得這世界上的每一個和他有關的人都值得被原諒，不管他們對他做了什麼，他相信，一個人對一個人的愛與恨或好與壞，背後都有理由的。

就像魔王、老人、李塵，以及未來他可能遇到的每一個人，這些人對於吳明的想法其實造就了他的人生。

吳明了解自己的人生和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是這樣，被許多人的意志決定了命運。

但是每個人在往前探看人生時，都把這些可能的好與壞歸諸於宿命，於是也被這些自以為是的宿命想像型塑了人生，卻不知道，原來所謂的宿命只是一堆不關心自己的人的意志和想像所造成。

吳明知道自己不是這樣的人，他並不漠視宿命，相反的，他的人生中也有好幾次準到不行的算命經驗。

但是，他後來決定不再算命了。

因為他知道，算命如果說出來的是好是壞，都會影響自己的心情。

如果那宿命是一定會發生的事，那為何要在事前知道?知道自己會有好命和好運一定是好事嗎?知道自己可能遇上的惡運是壞事嗎?

更不好的事，這些心情和預期都會影響他的判斷和決定，讓他活得非常不自在。

所以，對於宿命這事，吳明後來只有一個態度。

最壞的打算和最好的準備，他相信，這是對自己生命負責最好的因應之道。

他喜歡用愛情來比喻人生的一切，因為那是最能讓他感受到什麼是無常的生命狀態。

沒有人知道愛情從何而來，也沒有人知道愛情為何而去，所以，當他走入一段愛情時，就同時作好失去愛情的準備。

看來是消極悲觀的，但是這心境的背後，卻能給他更大的力量。

因為知道這愛情一定會失去，所以吳明反而愛得更加珍惜，他想，因為不知道下一秒還能不能在一起，他一定要好好的愛。

就像看待自己的人生，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不會活著，所以一定要好好的活，用力的活。

但是此刻，他卻覺得無比的哀傷。

他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麼會忽然如此的哀傷。

他看著李塵，心裡於是有了答案。

原來，他是因為李塵不愛她而感到哀傷。

他很驚訝自己這樣的感覺，講不出道理，但是，他知道，就是這樣。

他可以忍受整個世界都不愛他，這麼多年來的孤獨人生他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

但是，此刻他卻無法忍受李塵不愛她的這種孤單與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