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EVAN

  「滴答滴答……」又是一年秋夏交季，娘，你在哪兒……可知孩兒多麼惦記著您。

    「滴答滴答……」又是一光好風景，娘，你在哪兒……可知孩兒已經活不下去。

     城王府的大門既高且窄，已經容不下我了。我，不，本王，既是拓跋肆，不，因該叫元肆，沒錯，大名遠揚的北魏皇帝，也是我的皇兄，元宏。爹爹元弘，自娘離開家，隨即又娶了一批傾國的佳麗，哥哥也娶了妃納了妾。問我？自從宏哥哥推了新政，拓跋氏就被降為庶姓，而我不是哥哥一母胞弟自然也不例外，也被貶為庶民。不僅如此，困在這裡也有十三年了。

    「滴答滴答……」牢門外，水淋漓。娘，您可好？

    「元肆，你出來，聖上來見你了！」門外看護的守衛大聲呵斥道，我早已習慣了，這不分尊卑的態度。好歹我也算是過氣的貴族，不，皇族。可是哥哥討厭我，那也是沒辦法的……

    久日不見皇兄，身材似乎又挺拔許多，繼承了堂堂拓跋男兒的美輪廓，深深的像是用竹刀一筆一劃的刻在上面，當然他也承襲父親絕倫的體態，也許我也像娘一樣，愛上了不可愛上的人吧。在父親的眼裡，始終只有那令他自豪的哥哥。而我，只是娘，您的代替品。不過，我也無怨無悔。

    宏哥哥，踱步走了進來，侍衛很恭謹的打開了牢門上掛著厚厚重重的鎖。我不由得笑了笑，平日裡也不見那些侍衛那般恭謹過，好一群狗腿，我沒有一直盯著皇兄，轉而望著小小鐵窗上滲透下來的雨珠，我用手輕輕的伸去盛著。

    好冰冷，娘，您的心也是這般的灑脫吧……宏哥哥悄悄的坐在我的身旁，不發一語，我的床又硬又髒，原本鋪在上面的草墊，早已被我抹平了，想必哥哥一定還未習慣，總覺得他似乎按耐不住什麼。我喜歡在上面刻字，用身上的枷鎖反復的刻在不知用什麼材質作的很穩固的床上。

    「肆兒，你就吃這些？」宏哥哥指了一下地板上似是狗糧的糟糠，不禁皺起了眉,我不喜歡看到哥哥這副模樣，我舉起了雙手，想要幫哥哥撫平他的皺眉，因為鐵鍊銬著，發出叮噹叮噹的響聲，哥哥似乎察覺到什麼又閃過我的手。

    「哥哥撫平請不要在了肆兒的面前展露愁容。這樣肆兒會有非份之想的……」此話一出，宏哥哥隨即起身，大聲呵斥道「非分之想！？放肆，難道你就這麼念念不忘男兒的體軀嗎？」說罷，帶著極度厭惡的表情，跨門而出，在旁的侍衛立即鎖上了牢門的鎖，似乎很得意地，在我耳邊冷嘲熱諷。

     不過，現在除了宏，我的眼裡容不下任何人，耳裡聽不進任何話，坐在草席上，拾起一把糧粟輕輕地舔食著。門外的侍衛似乎還不肯走，笑弄著我這副似狗的模樣，連忙又開了鎖，我不知他們要對我做什麼。他們踹踏著我的體軀，我已經不知道這是多少次了，身上早已用火烙烙上了一痕奴隸的印記。相信，皇兄決不知他們是這般待我的。即便宏哥哥也像他們一樣看不起我，但是決不會如此心狠手辣……那是我如此愛慕的皇兄啊……

    「過來，給我舔！」也許是我的眼神太過誠實，滿目不屑，即便曾幾何時是拓跋一族傲人的皇子，落到今日的下場也還是有幾分，特殊。特殊的虐待。這恐怕就是兒時，爹爹每每教導我的，虎落平陽被犬欺吧。以前我不明白，此話何意，今日一遇，自己卻成了階下囚。

    「不張是不是，這娘們，都在這裡調教了幾年還是這副愚性！」

    「不張也罷，我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你不要以為你還是什麼北魏皇子，你不過跟你那賤嬪的母后一樣，淫蕩。」說著，蹂躪之後。

他們便離開，留下我一人，痛苦不堪，下體的痛，跟打從心底的痛，哪個更深。

    三十年前，我的親娘，雖是爹爹拓跋宏的第三任側房。可是身份卻是最低微，畢竟她原是王府中的奴婢，卻與爹爹發生不倫關係，原來爹爹要將娘趕走，可是娘替他生下了一個男兒。那就是我，繈褓中的嬰兒早早的認識到自己的存在，不是為了自己。我被送到皇兄拓跋宏那裡接受洗禮，全府上下，惟有皇兄待我如手足，疼我真切。在他那裡，嗅到了人。

    「肆兒最喜歡宏哥哥了……」

    「哈哈，宏哥哥也最喜歡肆兒了，任誰都沒有肆兒可愛。」

    「哥哥覺得肆兒可愛？」

    「當然。普天之下絕對沒有比肆兒更可人的了。」

    「可是為什麼父皇連看都不看我，還不准我見我的母后……」

    「這……」皇兄只有沉默，而後我也明白，補了句“沒關係，只要哥哥疼我就行。”皇兄笑了。可是，我卻看到遠方父皇更冷冽的雙眼。

    十五年前，親娘投井，我清楚地記得，那日，親娘用手輕撫了一下我的臉頰，我卻退縮了。畢竟許久不見，這都成了懸殊的階級距離。她投井，對年幼的我來說，卻只是長長的離別。就像繈褓中的時候一樣，長長的離別。

    父皇之後，對於親娘的死，似乎成了全府上下的禁忌。他繼續納了許多妃嬪。那日，我只是淘氣的在他新挑選的一批妃嬪裡，指了一個，說道，她，像娘。他惡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那夜，命人將我像對待新嬪的初夜方式，用毯席將我裹好，一抹黑，以為父皇原諒我了，可是他卻更像野獸在發怒。我還記憶猶新的知道，那晚父親在我耳邊不斷地喃喃道，「肆兒，你真美……」

    我無怨無悔，畢竟，父皇第一次，這麼重視我的存在。我好生高興，可是弘哥哥聽我這般暢言卻大發雷霆，當夜便有兵衛圍守王府，我被抓來了這裡，而父親卻退了位。

    這一切，也是該走到盡頭了吧。哥哥，真的，若有來生。肆兒只想好好愛你一個人。可是這一生，肆兒要愛的人太多了……

    不久，視線逐漸模糊，口中流出的血越來越多，也聽不清楚牢外在嚷嚷什麼，也許他們在笑吧，只是溫暖的感覺湧現在我的心頭，以為是錯覺，可是臉上卻是溫熱的點點滴滴，是雨水嗎？不是，雨明明在外頭。那這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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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含恨到了陰間，孟婆會把世人對你最後一點的遺憾帶到你面前。

    等我醒來，孟婆便拿著一碗濁水，叫我喝下。一開始，我以為這就是所謂的孟婆湯，泯著嘴笑笑，那個世間，真的沒有什麼為我遺留。

    拿著碗一飲而盡。準備揮別這等俗事，投胎。或是化作孤魂，守護著皇兄。腦間卻頓時迴響

起皇兄的話語。

    以為是錯覺，皇兄正抱著我的蒼白的死軀，嚎啕啜泣著，喃喃間，似乎是對我的不舍。等我回神，孟婆笑著說道「看到什麼了嗎？」

   「為什麼我還記得！為什麼我無法忘記……這不是孟婆湯嗎……」

   「這碗的確是孟婆湯，不過覆水亦難收。畢竟拓跋宏在你死後，為你流的淚太多，浸染了整碗湯裡，這就是宿命吧。宿命你將帶著它，走到下輩子。」

    腦內不斷迴響著「肆兒肆兒。不要離我而去……」

    努力一睜開眼睛，我睡在一張久違的大床上，宏兒成了今世屬於我的戀人，緊緊握著我的手，像是在傳遞著什麼。以為自己是做了很長很長的夢，我笑了，將唇緊貼上前輕輕的點在他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