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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15 01:32:02瀏覽525|回應0|推薦0 | |
十九歲那年夏天去東郡橫斷。往事歷歷,如在眼前。 某天下午突遇冰雹,大家趕快丟背包、拔雨傘,像鵪鶉蛋那麼大的冰雹在傘面上咚咚跳舞,我們擠在單薄的傘下發抖。極目四望雨霧蕭然,在大自然裡,人真的好渺小。 雨停後的第一件事,是把冰雹裝進鋼杯,擠上草莓果醬拌來吃。領隊說乾脆今天就在這裡紮營,大家樂瘋了,才下午兩點多就紮營,這是什麼C勘啊! 翻出帳篷,換上拖鞋,在逐漸回溫的高山陽光下,雨收雲斂,滿目青翠,讓人忘了連日爬山涉水的辛苦。我們把這個美麗的谷地叫做松雲谷,因為有松有雲,就這麼簡單。 松雲谷的夜晚,一如在山上的每個夜晚,生火、煮飯、唱歌。閤上雙眼入睡前看見的滿天星斗,像黑絲絨上的無數水鑽,像穿越漫長時空投遞的神秘訊號,像我一直在等待的,一種相遇。 隔日仍然是個大晴天,大家精神飽滿整裝出發。才走了沒幾步,有人忘了什麼回頭去取,我們就又放下背包,趴著曬太陽。躺著的視界很有趣,藍天很藍,綠樹很綠,小草在晨風中自在擺動,晃啊晃的,忽然一個白色的東西晃進眼簾。 凝神看了幾秒鐘,我伸手把那根白骨撿起來。它掩藏在草浪中,半埋在微溼的土裡,應該已經在這兒有一陣子了。我發現它其實不是白骨,而是一支水鹿的頭角。 這支顯然是某隻青春期雄鹿脫落的頭角,形狀大致完整,只能盈盈一握,牙白色表面有深深淺淺的縱長刻痕。我喚同伴們來看,大家起鬨說繼群徽、群旗、山豬牙之後,這支角就拿來當我們天狼群的信物。 我有點捨不得。這支鹿角好美。我彷彿看見一隻英姿勃發的雄鹿,在風霜雨雪洗禮下漸漸長大;這是牠成長的紀錄,也將是我的。 這支鹿角始終沒有捐出來當群的信物。大二當上領隊後,我就用領隊旗將它仔細裹起,再用山社路標綁好,珍重地放在書桌抽屜裡。十九年過去了,還在。 那次東郡之行,除了撿到鹿角,我也曾和一隻母水鹿四目相對。她的眼睛是那麼溫柔,我們近得可以聽得到她飽滿胸膛裡擂鼓似的心跳。我微笑送她轉身離開,唉,那一刻。 那一刻,是我第一次嘗到離別的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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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