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課做完了嗎 ?

從來沒看過非非 ” 寫 ” 作業 .

今天的回家功課是什麼 ?

“ 笑 ”

今天在學校做了什麼 ?

“ 玩 ”

沒有聽錯 , 非非今天的功課 , 是 -- 笑 . 學校學的是 -- 玩 .

老師們的哲學是 , 孩子一天的學習 , 已經很辛苦 , 回家應好好享受和家人共處的時間 .

上學辛苦嗎 ? 看看非非一天生活 :

早上先到圖書館自由閱讀 , 之後 check out 自己喜歡的書 .

到教室 , 老師坐在大沙發上 , 小朋友們圍著老師席地而坐 , 聽老師談天說地 , 講故事 .

自由學習時間 , 選自己今天有興趣的科目 , 三兩人坐在一桌 , 研究 .

( 這週他們剛研究完 “ 蝙蝠 ”, 以前研究過恐龍 , 水分子 , 北極 , 加拿大動物, 馬雅文化, 達文西 …)

寫日記時間 , 這是從幼稚園就開始的好習慣 .

勞作 , 有時有應景的主題 , 大多是自己隨興找工具材料 , 自由創作 .

老師講課的時間 , 不多 ; 孩子被要求 ” 釘 ” 在座位上的時間 , 很短 .

非非是個愛上學的小孩 , 我喜歡看她 , 每天精神飽滿 , 鼓著紅通通的小臉 , 快快樂樂上學去的模樣 . 我喜歡她緊緊擁抱我 , 親吻我的臉頰 , 祝福我有好個美好的一天 , 然後 , 轉身奔向學校的每一個早晨 . 你看著這小小孩蹦蹦跳跳的背影 , 無法不被這樣充滿朝氣的生命感動 , 而且你滿心感謝 - 學校是她的快樂天堂 ,.

在這裏 , 她學習如何和人相處 , 如何尊重他人 ; 在這裏 , 她開始發現自我 , 認識自己 ; 在這裏 , 她開始探索和發掘這個世界 . 我看見她的生命 , 就植在這一片沃土上 .

一直信仰這樣的教育理念 , 先學做人 , 再學做事 . 先享受童年 , 再慢慢長大 .

但這樣的哲學 , 近年來 , 卻也受到不少衝擊 . 很憂心這美好的主流價值, 會在壓力下, 被扭曲.

許多家長 , 抱怨學校教學太鬆散 , 尤其是亞裔移民 ,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 詩琴書畫 , 數理心算 , 十全大補 . 深怕孩子的人生 , 一個不補 , 就要輸在起跑點上了 .

所以 , 李先生, 金太太和鈴木家的孩子 , 無論寒暑, 總是在各個智能才藝教室間奔波, 為還好遙遠的未來而打拼; 而 Mr. Robinson, Mrs. Smith and Jackson family 家的小孩, 夏天, 在綠油油的足球場上奔跑, 冬天, 則在白靄靄的山林間滑雪, 享受四季的滋潤.

許多空中飛人的家庭 , 父親在二岸三地拼經濟 , 母親就在加拿大拼子女的教育 . 媽媽在異地培養兒女 , 一心一意 , 卻寂寞孤寂 . 也許這中間有許多無奈 , 但孩子的童年只有一次 , 和美的家庭和快樂的父母, 所能給孩子的溫暖 , 常常是再多其他的資源都無法取代的.

我想這就是為什麼非非的回家功課 , 是享受家庭的溫暖 , 是 ” 笑 ”.

非非三年級了 , 九九乘法勉強進階到 3 又 ½, 因為 3 x 5 之後 , 太難了 , 她現在還不想學 . 許多好心的家長朋友 , 好言相勸 . 若跟著學校的步調放任孩子, 他們將會失去競爭力.

競爭力重要嗎? 在她正學習以她的眼睛, 來看這個世界時, 每天有太多太多的感受要處理, 要體會, 要整理. 她小小的, 敏感的心, 要先看見這世界的美好, 先在心裏裝滿友誼, 同情和互助, 而不是先認識競爭這回事.

從不願以任何莫名的制約或無謂的標準, 去勉強孩子. 對非非還不會九九乘法這件事, 從沒放在心上, 也不曾對她有過一點的懷疑或失望. 若非非認為她還不需要學"九九乘法", 那她就不用強迫自己去學它. 我一年級就會背九九乘法 , 我的人生 , 也沒有因早早就學會這技能而輝煌 .

從不認同孩子的人生會輸或贏在什麼起跑點或終點站這回事, 但我清楚地知道, 在學習過程中經歷的痛苦和恐懼, 會像陰影鬼魅般的纏著人一輩子, 讓人忘都忘不掉.

四五年級的同學, 你應該還經常夢見自己考試不及格, 課本忘了帶, 三二被死當....然後被嚇出一身汗的, 在天還朦朦亮時醒來; 你一定也有這樣的類似夢境, 發考卷了, 老師一個一個的唱名, 當然是以分數由高到零的排序. 考卷發到黃阿毛了, 48 分, 卻還沒輪到自己....這樣悽悽恍恍被嚇醒的夜晚. 就是創傷症候群惹的禍. 所以, 真的不用為了孩子記不起三六一十八, 就大驚小怪, 別人喜歡比較小孩的成就什麼的, 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若說我對孩子有什麼期望, 就是希望她快樂, 和早早找到讓自己快樂的方法.

非非喜歡什麼呢 ? 讀書 , 更貼切地說 , 是 ” 吞書 ”. 她大量的閱讀 , 小小年紀 , 已有逾千的閱讀量 . 每天 , 總得要讀點什麼書 , 才滿足 . 我讓她選她喜歡的事去做, 通常, 她都做的很好, 我想這是因為她是在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而不是我的命令或脅迫架著她的意志跑.

放開孩子的手常常比緊握著更難. 你要忍著為他們開路的衝動, 你要相信, 他們有自己開荊劈莿的智慧與能力. 你眼睜睜看他扎了手了, 替他貼上繃帶, 給他安慰, 然後欣喜地訴他, 自己有多驕傲, 他又學了一課.

很喜歡麥田補手這本書 –

我常想像有一大羣孩子在一大片面麥田裏遊戲 . 成千上萬的孩子 , 沒有大人在旁邊 , 除了我以外 . 而我站在一個非常陡的懸崖邊 . 幹什麼呢 , 我必須抓住每一個向著懸崖跑來的孩子 — 如果他們跑著跑著而沒注意他們所跑的方向 , 那麼我就從懸崖邊出來抓住他們 . 那就是我成天要做的事 – 我要做個麥田補手

你的孩子的功課做完了嗎 ?

非非今天在草地上瘋 , 把嗓子都笑啞了.

我想這個作業 , 她可以得到 A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