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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08/10 07:47:00瀏覽21｜回應0｜推薦0 | |
| 後世對唐玄宗的評價多有不當。在這一章，我們嘗試從一個新角度出發，以客觀理解唐玄宗的所作所為。 「虎頭蛇尾」、「智慧隨年紀下降」之未是：「遲暮心理」才是主因 對於玄宗早期能締造出「開元之治」，晚期終釀成「安史之亂」，治史者每發評論道：玄宗一生人「虎頭蛇尾」、「智慧隨年齡增長而下降」。 然而，這種評論其實並不深入、中肯，原因如下： (1) 「虎頭蛇尾」只是對玄宗前、後期表現之一種描述、一種形容。其並未深入追查玄宗前、後期表現不同的根本原因所在。其因此是不深入的、膚淺的。 (2) 現存史料有不少反例，足以證明玄宗的智慧並未有隨年齡的增長而下降，如玄宗試圖以「綏靖政策」杜絕安祿山起兵的意欲、用封常清鎮守洛陽等。 要深入、中肯的評價唐玄宗，我們必須先對玄宗有一同情的理解。而推動我們對玄宗產生一同情的理解的鑰匙在於：人「中年遲暮」的心理。 筆者過去曾經說過： 中國歷代的暴君多有數項因素促成其為暴君......另一因素則是中年遲暮的危機，何解？一在位長久之帝，其建功立業多在盛年，但一連串的建功立業後，不其然會回想己之何所得，眼見己之一生將盡，卻好像從沒享受過什麼，這一衝動即令其易趨於享樂而不理政，不理政，權責必託於他人，或宦官，或權相，或將領，政衰民苦，君自成暴君，唐玄宗後期即為例子。後世人民不稱其為暴君，乃好念其曾帶來開元之治之故矣。(拙著《先秦史概述》) 這大概已簡單交代了何謂「中年遲暮」的心理，以及這心理如何影響唐玄宗晚期的施政。 玄宗一生在位四十多年。其以平凡人的氣質 (對比於聖賢氣質)，堅持了二十多年的「善納諫言」、「勤於政事」，這已經是十分了不起。 其晚年之所以專寵楊妃、重用善理財的佞臣、縱容安祿山和楊國忠，更多是因為他知悉自己的「大限」－死亡將至，他希望用盡自己在人間的最後一口氣，享受人間所有幸福、美滿的東西，包括： (1) 和一美貌女子締結「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婚姻，令自己的人生完滿。 (2) 隨意散盡所得財富，以逞其一時之快意。 (3) 卸下所有繁重束縛，以享受閑適、無壓力的生活。 他卻不知道自己一天處於皇帝的崗位，一天也不能有絲毫鬆懈。 當然，其最後招來了「天寶亂局」，唐帝國崩塌了。可是，這何嘗是他故意為之？他反是「中年遲暮」心理的受害者啊！ 另外，玄宗眼見唐軍喪師於南詔、怛羅斯，兵力薄弱，改用「綏靖」手段對待安祿山，這何嘗不是智慧的表現？又玄宗未有盡信楊國忠「祿山不久必被士卒所殺」的說話，而派程千里、封常清等人募兵抗拒安史叛軍，這何嘗是愚不可及？ 誠然，玄宗曾經作出過不恰當、不慎重的錯誤決定 (如下旨斬高仙芝和封常清、迫哥舒翰出關)，但我們若據此說「玄宗越老越糊塗」、「玄宗智慧、年齡成反比」，這就不免有點兒過分、偏頗而不中肯了。 楊貴妃乃「公主型的妻子」，助成玄宗晚期的轉變 「中年遲暮」的心理，是玄宗前、後期表現不同的主因。而楊貴妃作為一「公主型的妻子」，成為玄宗晚年的伴侶，是玄宗前、後期表現不同的助緣。 所謂「公主型的妻子」，有別於「賢淑型的妻子」、「權謀型的妻子」、「淫蕩型的妻子」： 「賢淑型的妻子」持家有道，每協助夫君、兒子成就事業，自己卻不居功。唐初之長孫皇后、清初之孝莊文皇后，便是這類妻子的典型。 「權謀型的妻子」雖也有助夫君、兒子成就事業者，但其最終之目的在奪取政權、左右朝政。西漢初年之呂后、唐之武則天、清末之慈禧太后，俱是這類妻子的明顯例子。 「淫蕩型的妻子」持家固然不善，其也沒有助成夫君、兒子成就事業的條件。她們唯一的本錢，是體態風騷，能惹起君主無盡之性欲，因而專寵。西漢之趙飛燕、趙合德姊妹可為例子。 「公主型的妻子」不同於上述三者，原因在於： 第一，這類型的妻子往往不善於持家，也沒有協助夫君、兒子成就事業的心志。 第二，這類型的妻子基本上是沒有奪取政權、左右朝政的野心的，她們因而是天真爛漫的、可愛的。 第三，這類型的妻子雖然體態豐艷，有姣好的美貌，其卻不以惹起君主無盡之性欲為務。反之，她們極力透過「撒嬌」、「鬧別扭」等方式，從精神生活上喚起君主對自己的憐愛、關注，因而得享榮寵。 第四，這類型的妻子與民間疾苦異常的疏隔，可謂「不吃人間煙火」。在其世界中，金錢從來不佔地位，佔有地位的，只有她的愛侶，即皇帝一人。他人之種種事宜，她皆無心理會，她的親人、家屬除外。 國史上，這類型的妻子其實不多見，楊貴妃可說是其中之一。 就尋常之愛情而論，「公主型的妻子」往往是男性夢寐以求的理想伴侶。一個平凡普通的男子，只要有大量的金錢，又能摘得該女子之芳心，給予無盡之呵護，這未嘗不能成就一段大好姻緣。 然而，問題是，落入玄宗的身份、處境，他能否如同一平凡男子般，擁有這種類型的妻子呢？答曰：不能。 吾人試觀玄宗對楊妃之種種溺愛，其無不對唐室構成嚴重之禍害 (以下僅舉其重要者)： (1) 以快騎送嶺南荔枝入宮，開公、私不分的先河。 (2) 大量賞賜貴妃三位姊姊，造成國庫空虛。 (3) 起用楊國忠，造成國忠之專斷朝政，排斥異己。安祿山更由於國忠之挑釁，提早起兵作反。 (4) 貴妃「鬧別扭」回外家，致使玄宗無心處理政務，心不在焉。 當然，玄宗初時之出發點或只是單純的「愛惜妻子」，但其所造成的後果卻是沉痛的、唐室不易承受的。 我們或者可以這樣說： 玄宗越以行動表達對楊妃之愛、呵護、關心，其越將唐室的管治推入絕路，越把自己早期所建立之事業摧毀得一乾二淨。 依此而觀，陳玄禮等人於馬嵬驛要求玄宗縊殺貴妃，這做法未嘗無理 (玄宗之「愛情夢」落得悲劇收場，這是另一回事)。 古代君主之無奈，突顯現代民主政制的重要 說到這裡，我們不妨問這樣一個問題：「玄宗『中年遲暮』有沒有問題呢？玄宗愛楊妃有沒有問題呢？」 就「中年遲暮」、「盡力愛自己所愛的人」本身而言，二事其實未嘗有問題。玄宗「中年遲暮」、愛楊妃之所以出問題，關鍵在於：中國傳統之君主制度。 蓋中國自秦漢以來，「皇帝」一職皆是採取「終身制」的，不能中途退出，否則牽連甚廣。某人被選中出任皇帝，美其名是一輩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際上是一輩子倒霉，享受不到平民百姓生活的歡樂。英銳如唐太宗，其或不以此為局限，而樂於接受，但平庸如唐玄宗，跳脫如宋徽宗，聰敏如明熹宗 (熹宗以木工出色聞名)，其或深感此為一局限，而欲突破之、衝開之。衝開的結果，不必諱言，自是亂世的來臨，問題之百出。可是，唐玄宗、宋徽宗、明熹宗本來就和一般平民百姓無異，其作出和平民百姓相同的行為，又何來有錯呢？ 他們之所以錯，更多是錯在他們生為帝王，且生為一「君主終身制」下之帝王。 設想玄宗身處現代，乃一民主國家中的總統。在「總統任期結束，即告輪替」的制度安排下，玄宗何嘗會久任國家元首？玄宗「中年遲暮」何嘗有問題？ 又一切決策盡交行政、立法兩院，選人任官有客觀、可靠之程序可循，加上嚴懲貪污、私相授受的獨立部門的設立 (近似於今天香港的「廉正公署」)，玄宗寵愛楊妃何嘗會引致外戚專權、公私不分、政治腐敗？ 現代民主政制的建立，其優點在於：令統治者能兼顧公、私兩面。統治者既可享有豐盛的私人生活，同時也不會因實現私人生活而有破壞國家管治的機會。今人有反對「政治民主化」而堅持「一黨專政」、「老人政治」者，前車可鑑，這對國家、對執政黨、對統治者自己，又有何益處？ 結論 總括而言，玄宗前、後期表現不同，源出於其「中年遲暮」的心理。這本為人之常情，不宜深責。 又楊妃乃一「公主型的妻子」，不黯民間疾苦，這也是玄宗前、後期表現不同的助緣。然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主型的妻子」可愛動人，玄宗迷醉於此，這亦沒有什麼稀奇，只是「食色性也」之正常表現。 問題反而是：中國「君主制」要不剝奪皇帝享受平民百姓的生活樂趣的權利，要不將國家的治世摧毀。其似無法令兩者並行而不悖，而於國、於統治者皆造成不公。現代欲避免重蹈覆轍，令後世統治者抱憾終生，關鍵在於：準確認識現代民主政制的優點，且切實執行現代民主政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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