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0/03/23 13:33:13瀏覽429|回應0|推薦1 | ||
媽媽,不要隨便拿掉我們喲! 當年她們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漆黑的夜裡,哭泣聲由遠而近,孤單的月呀高掛天邊!無家可歸的孩子,你要到哪裡去?三河之川的彼岸,一張張無助的臉,瘦小的身子吃力的爬行。被遺忘的靈魂,尋找可以回去的地方。 媽媽我不想死,你為什麼不要我?我想活下來呀!我還來不及長大,親眼看看這個世界。 你不愛我嗎?我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不生我了? 我有眼睛,我看得見;我有耳朵,我聽得見,可是你還是不要我,為什麼呢?我很愛你呀!媽媽。 是不是我不乖,所以你才不喜歡我。我會聽話的,你要我好不好? 這裡好黑好可怕,媽媽我好害怕,你救我好不好?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你不是應該保護我的嗎? 我討厭你,你為什麼不要我?你好自私,像你這麼自私的人,不配做我的媽媽。 大人都是自私的,我不會原諒你們的,你們去死好了!! 各式各樣吵雜的咆哮聲從地獄深處傳來,這裡是最深沉的黑暗棲息的地方,深不見底的水池中,住著被父母拋棄的嬰靈,悲傷與怨恨的語句從池裡不斷傳出,雖是破碎的語調,卻掩不住那絕望的無助。 尚未成形的靈體在滿是鮮血的池中,隨著蕩漾的水波載浮載沉,只有雛形的身軀用未發育的手腳努力想往岸上爬去,儘管摔得傷痕累累,渴望的目光,仍舊緊盯著與人世間相連的那窄小的通道。 小小的孩子,沒有分辨善惡的能力,唯有不分晝夜的啼哭著,企圖換來任何注意的目光,它們心底充斥著許許多多的疑問,所有的孩子都想知道,自己被丟棄在這裡的原因。 地藏王曾說過:爸爸媽媽是神聖的象徵,是會守護它們長大、愛它們和照顧它們的人。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拋棄它們?孩子應該是神明賜給父母最珍貴的禮物不是嗎? 或許它們還太小,小得不知道「死」是怎麼一回事。但它們還是具有思考的能力,知道世上有一種情感叫做盼望,它們相信只要乖乖的、聽話的等待,總有一天它們的父母就會來找它們,帶它們離開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可隨著一次又一次希望的破滅,它們終於不再對「父母」懷抱希望,不同於剛到這裡的孩子的無措,時間待得較久的孩子開始學會了怨恨,對親情的渴望漸漸變質而扭曲,意識中只剩下報復的念頭,畢竟在長時間的黑暗裡,怨恨比起思念來得簡單許多。 伴著年紀的增長,它們開始懂得了思考,即使沒有受過任何的教育也沒有人照顧,它們還是會和正常的孩子一樣慢慢長大,不同的是它們潛浮在黑暗的角落,等待著向人世還有拋棄它們的父母復仇那一天。 噓!你聽見了嗎?復仇的歌聲響起: 1…2…媽媽我來找你了 3…4…小心千萬別落單 5…6…我就在你的背後 7…8…死神隨時找上你 9…10…陰曹地府請你去 第一章 「今天早上七點,地鐵站附近發現一具女屍,年約三十歲上下,腹部被兇手切開,子宮也不翼而飛,目前警方正追查兇手身分,請各位女性同胞注意自身的安危。另外目擊者有任何線報,請在第一時間通知警方,報案號碼是*******。」 年輕美麗的女主播熟練的朗誦著新聞稿,所有的幕後工作人員聚精會神的注視著主播台,深怕一個不小心出現轉播上的漏洞,要知道這可是近日來震驚各界的重大新聞。 「卡!表現得很好,今天到此為止。」 好不容易,在導演一聲令下,繁重的工作終於到一段落,所有人的心情瞬間放鬆,特別是在台上的女主播,臉部僵硬的線條也跟著柔和許多。 無意識的低下頭,望著手上的照片,女主播的手不自覺摸上自己的小腹,那小小空間裡,正孕育著一個即將來到世上的小生命。 望著照片中女屍血淋淋的景象,她感到相當不舒服,一陣噁心感不住翻騰著,胃酸似乎冒上了喉嚨,忽然照片中的女屍睜開慘白的眼,和她的視線相交,女主播手指不住顫抖,差點叫出聲來,可當她再次細看時,照片卻沒有任何異常。 剛才是眼花了吧! 女主播在心底默默的安慰自己,企圖壓下心底莫名的不安,可惜她沒有再次好好看那張照片,否則她就會發現照片中女屍的臉龐,竟然變成自己的。 將照片交回給工作人員,女主播總覺得不舒服,這已經是今年第六件女子兇殺案了,每一個慘死的女屍唯一共通點就是都失去了她們的子宮,依她播報新聞多年經驗推測,兇手就像是刻意要傳達某種意念般。 「嘖!這感覺還真像是開膛手傑克呢!」負責進廣告的小蔡路過時順便瞥了一眼照片,隨口丟出一句話,可在他說話同時,沒有窗口的密閉空間內,竟掀起一股來路不明的冷風。 開膛手傑克嗎? 小蔡的話讓女主播心裡微微震撼了一下,沒來由的,她居然認為小蔡的猜測極有可能是對的,甚至還感覺背後升起陣陣莫名的寒意,好像身後有什麼東西正在惡狠狠地盯著她。 「我說你別想太多,就快快樂樂的準備當新娘子吧!」一旁的副導小劉鼓勵地輕拍她的肩膀,還做出一副可惜的表情。 唉!想當初他可是追了她好久呢!沒想到居然被個警察給追走,可讓他扼腕了很久。 「是呀楊姐!你就別再想了,小心長皺紋。」化妝師美美也加入消遣她的行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默契奇佳的取笑她,畢竟平時他們是沒什麼機會可以虧這位明星主播的。 「你們兩個別鬧我了啦!再說我要生氣了」女主播兩手插在腰上恐嚇著,雙頰染上兩朵緋紅,難得的流露出小女人特有的嬌態,方才的不安感因他們的取笑似乎沖淡了些。 「是是未來的警官夫人,我可不想被請進警局喝咖啡呢!」美美吐吐舌頭俏皮的說著,臉上一副害怕的表情,卻不忘再取笑兩句,小劉也跟著哈哈大笑完全不把她故做生氣的反應當一回事。 女主播臉上帶笑的迎合著他們的話題,可心中卻沒有絲毫笑意,對於這件婚事她一直有個秘密沒有告訴男方,那就是自己在高中的時候,曾經拿掉過一個孩子,她不敢想像對方聽見這事時,會有怎樣的反應。 她的名字叫楊敏薰,今年二十八歲,是中央電台的新聞主播,有名論及婚嫁的警察男友叫作偉辰,兩人愛情長跑四年,即將在今年奉子成婚步入禮堂;本來在一年多前男方就已經向她求婚,但她遲遲不肯答應,因為她心中始終有個陰影存在,關於那個無辜被捨棄的生命。 鮮少有人知道,在她那光鮮的外表下曾有一段荒唐的過去,一段即使是她自己也從不願輕易回想起的過往,可近日隨著婚期將近,一連串的惡夢不斷上演,讓她不由得不斷憶起過去的錯誤,彷彿冥冥中有什麼人一再提醒她。 「媽媽!你可不能忘記我。」 恍若孩童軟語的嘻笑聲在她耳邊迴響,敏薰敏感的轉頭望向身後,周圍除了自己與幾名工作人員之外,並沒有看見半個人,當然更不可能注意到角落裡一雙泛紅的雙眼正死死的盯著她。 在眾人紛紛離去後,已被關閉的機器竟再次開啟,燈泡發生青綠的幽光,如兩隻巨大的眼睛般。 揮別眾人,敏薰拐進一樓大廳的洗手間,看著化妝鏡裡頭精明幹練的女性形象,她的記憶漸漸飄遠…… 那一年她只有十五歲,和許多少女一樣都處於愛作夢的年紀,少不更事的她像著魔似的瘋狂迷戀上一名剛出道的樂團貝斯手,甚至不顧父母的反對蹺家、逃學,只為了和對方同居。 當時她天真的以為,自己擁有了幸福,卻不曉得:女人必須有愛才有性,可男人沒有愛也可以有性。 為了自以為是的愛情,她放棄所有一切,連自尊都被踩在腳底,沒想到一切只是男人眼中的一場遊戲。 她還記得當她告訴男人自己懷孕時他的表情,就像是聽見什麼天大笑話似的,她所有對未來的美夢,一瞬間裂得粉碎。 「像你這種隨隨便便就可以上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懷我的孩子呢?那八成是別的男人的種吧!」 男人傷人的話語狠狠刺傷她,胸口的疼痛就像是被利刃切割似的,連話都說不出口。 從那天起,男人對她的態度也完全轉變了,動不動就拳打腳踢、冷嘲熱諷,更有些時候還將別的女人帶到兩人共同居住的公寓,曾經以為的情郎變成了一匹惡狼。 絕望的她被一連串打擊壓得喘不過氣來,在男人再一次將墮胎費砸在她身上時,她終於收下了那筆錢,茫然的走出了公寓。 她漫無目的的走著,被街道上來往的行人推著往前走,外頭的溫度有些冰冷,可她的內心還要來得更加嚴寒。 不知走了多久,她在一處陰暗的角落停下腳步,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泛黃的招牌,老舊的木板上有著婦產科字樣。 她很清楚這絕對不是什麼正規醫院,八成是某個沒有牌照的地下密醫,可她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還可以上哪去。 手術非常快速,一兩個小時就結束了,當她從手術台上醒來時,忍不住痛哭失聲,她瞭解自己已經失去了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 走出醫院的同時,天上正飄著淡淡細雨,她撫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淚水和雨水在臉上交錯著。 淚水再次瘋狂的奪眶而出,哭她那早逝的戀情,以及她那無緣來到這世上的孩子。 她就這樣拖著虛弱的身體蹲在大街上猛哭著,水龍頭似的眼淚彷彿沒有停止的時候,最後終於在大雨中暈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回到了自己家裡,母親哭腫的眼睛讓她體會到自己的愚蠢,想到她失去孩子,她哭著向父母懺悔自己過去錯誤的行為。 往後她變了一個人似的重新拾起書本回到學校裡,努力的考上一流的大學,成為出色的女主播。 可這年少輕狂的錯誤仍不時在午夜夢迴時驚擾她,數不清多少次她重複夢見那鮮血淋淋的胎盤被從體內取出的景象,她的孩子睜大眼睛指責她為何不生下它。 她不敢將這秘密告訴任何人,即使是她的父母或未婚夫也隻字未提,可隨著婚事將近,不安的感覺也開始在心底逐漸擴散,惡夢出現的頻率愈發頻繁,甚至有逐漸拉長的趨勢,內容變得更加恐怖,也更加鮮明,有好幾次她幾乎要以為那是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的事。 「敏薰姊你好了嗎?」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她的沉思,負責鎖門的工讀生小妹不好意思的探頭進來詢問,敏薰抬頭往一旁的時鐘看去,訝然發現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真是的,怎麼會發呆這麼久呢? 敏薰失笑搖頭,為自己反常的舉動感到尷尬,她轉開水龍頭將清水往臉上潑,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忽然洗手間的燈光晃了幾下,一股青色幽光從敏薰身後的雜物間飄出,慢慢朝洗手台方向聚集,空氣中的溫度明顯的下降,鏡子表面升起一層淡淡的白霜。 敏薰拉了拉衣領,有些不解的皺起眉來,無法理解炎炎夏日空氣為何會變得這麼冰冷,該不會有什麼不安靜的東西吧! 不安的縮起脖子,她加快腳步往外頭移動,以前謠傳公司鬧鬼的傳聞,不會是真的吧! 也幸好她並沒有多作停留,因為在她離開後,結霜的鏡面浮現出兩張模糊的人臉,面無表情的臉上閃著妖異的紅光,一道道血水從口、鼻的位置流出。 那兩張人臉張口發出淒厲的哭嚎聲,低沉如地獄的魔音陰森而恐怖,除此之外還夾雜著斷斷續續恍若孩童笑鬧的聲音。
第二章 方偉辰駕著車往警局方向開去,為了調查近日一連串的女性謀殺案,他已經有多天未曾闔眼,一想到兇手令人髮指的犯案手法,就讓他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 車子以飛快的速度在隧道內奔馳著,他急切的希望能夠盡快將最新的資料呈報給上級,可他也不敢將油門踩到底,畢竟這一帶人煙稀少,總是有些謠傳著些許靈異事件的繪聲繪影,他隊上的幾名員警也都在這出過車禍。 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看著眼前的道路,他謹慎的握著方向盤,身為一名執法人員,他一點都不希望犯下任何錯誤。 「嗡嗡!」 從衣服口袋傳來幾聲震動的音響,偉辰空出一隻手將電話從口袋內挑出,上頭顯示的人名讓他臉上的線條頓時柔和起來,打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那身為新聞主播的未婚妻。 楊敏薰,有線電視台一線新聞女主播,不僅以美麗的容貌受到大家喜愛,更靠著甜美的笑容征服了觀眾的心,是目前最被看好的新聞播報員,然而她讓偉辰心動的並不是外表,而是令人敬佩的專業精神和責任感。 身為當紅的主播,她總是親自站在新聞最前線,不管是多惡劣的天氣或殘忍的案件,她都沒有退縮過,這份過人的堅持讓原本對媒體抱持敵意的他慢慢產生了好感,兩人也漸漸越走越近。 想著未婚妻的笑顏,他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許多,眉間的疲憊也一掃而空,修長的指尖按下通話鍵,滿足的聽見另一頭溫潤的女聲。 「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嗎?」柔柔的聲音隔著話筒傳來,奇蹟般的讓他全身籠罩在暖暖光芒中,壓力頓時減輕不少。 「還早呢!這次的案件很複雜,我正要趕回局裡。」偉辰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快些,卻掩不住其中強烈的挫敗感。 「放輕鬆點,一定可以找到兇手的。」感受到未婚夫的鬱悶,敏薰柔柔的為他打氣,雖然少了他在身邊會感到寂寞,但若能早日抓到兇手,相信死者的家屬會稍稍寬慰些的。 「敏薰,真是對不起。」察覺到話筒另一端幾不可聞的輕嘆聲,偉辰心底升起濃濃的愧疚感,或許這次案件結束後,該好好休個假了。 「沒關係的……」不知什麼原因,電話中的聲音變得模糊起來,摻雜斷斷續續的雜音。 正當偉辰準備放下電話時,話筒中的聲音再次清晰,卻傳來尖銳的童稚笑聲:「反正你很快就會死的,死人不需要說對不起。」 陰森的語氣帶著強烈的殺意,恍如地底深處的回音,詭譎的笑聲讓人渾身發毛,血液似乎要凍結。 偉辰大吃一驚,手中的手機落在地上,控制方向盤的手也因力道失控,眼看車身就要往牆上撞去。 他急中生智,顧不得掉落的手機,雙手握緊方向盤用力往反方向轉動,車子在危急關頭緩下速度,他放心的喘口氣,卻看到左前方似乎有一抹黑影被捲入輪下。 我撞到人了! 腦中閃過的訊息讓他頓時手腳冰冷,全身直冒冷汗,身為執法人員卻犯下如此錯誤,他該怎麼面對傷者的家屬。 他呆坐在駕駛座上,眼神茫然的瞪著擋風玻璃,腦中一片空白,好半天之後才拿起小型手電筒,僵硬的打開車門。 在昏黃的燈光下,冷風從路口不斷灌入,不知為何偉辰有種怪異的恐慌,似乎有人在不遠處注視著他。 敏感的往周遭看去,不要說人了,就連一輛車的影子都沒有,可如此一來反而使氣氛變得更加可怖。 壓下心頭的不安,他打開手電筒,彎下身朝車底看去,原以為入眼的會是一片腥紅的畫面,不料車底下乾乾淨淨,沒有說血跡,連人的毛髮都沒有,唯一的物件是個有些骯髒的泰迪熊玩偶。 大概是我的錯覺吧!這麼晚了,隧道裡怎麼可能會有人呢? 隨手撿起地上的泰迪熊玩偶,偉辰心底的大石落了地,方才他只擔心是否撞到人,壓根沒想到晚上的隧道根本不會有人走過,看來自己真是累翻了。 正當偉辰沉浸在思緒中時,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只見泰迪熊玩偶的臉變成青色,兩隻眼發出血紅的光芒,轉過頭惡狠狠的看向偉辰,咧開的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刺痛的感覺從手腕向上延伸,偉辰驚恐的看著被摔在地上的泰迪熊玩偶站起身來「咭咭」怪笑著,一步步朝他逼近。 「真是的,大叔,我要是你絕對不會下車的。」 偉辰身後響起年輕男子的聲音,下一秒一幕只有在電影中才有的畫面出現在他眼前,一名年約十八、九歲的大男孩手持桃木劍將那嚇人的玩偶劈成兩半,從裂開的地方流出暗紅色的惡臭液體。 這超乎想像的畫面讓他呆立在原地久久無法言語,他一向對鬼神之說不甚相信,沒想到居然碰上如此怪事。 「這位大叔,你沒事吧!」男孩轉向偉辰的方向露出陽光的笑容,那五官讓偉辰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可一時偏想不起在哪見過。 就在此時,那躺在地上的泰迪熊玩偶忽然一躍而起,毛茸茸可愛的手掌變成恐怖的鬼爪朝男孩頭頂罩下。 千鈞一髮之際,男孩一個側身險險躲過這一擊,但仍有幾許髮絲被鋒利的鬼爪削了下來。 「大膽妖孽,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男孩臉上的笑容因被削落的髮絲而變得陰鷙,眼中的笑意被怒火所取代,他用力咬破指尖用鮮血在木劍上畫著一些奇特的符號,鋒利的桃木劍上發出耀眼的光芒。 泰迪熊玩偶看見劍上的光芒後,瞬間眼裡似乎閃過一絲懼意,但很快又舉起巨大的鬼爪朝男孩砍去。 男孩手捏劍訣口中唸唸有詞,手中桃木劍挽出一朵朵劍花,竟形成數朵七彩蓮花的幻象,將身在半空中的泰迪熊玩偶團團包圍,同時從蓮花陣飄出淡淡的幽雅清香。 「看本座的蓮花伏魔陣!」 男孩高喝一聲,只見每朵蓮花中同時出現一名身高八尺的天兵神將,每尊神像皆法相莊嚴,威嚴不怒自生,足足有一十八具,個個手持降魔法器,發出萬丈金光。 受到金光照射的泰迪熊玩偶,在陣內痛苦翻滾著,似乎正在忍受極大的傷害,不時發瘋般左右衝撞著,卻始終衝不出這所謂的蓮花伏魔陣。 不知過了多久,刺耳的尖叫聲開始轉為虛弱,泰迪熊玩偶絨毛製的身子如同遇到高熱的塑膠一點一點地融化,就要化為一灘血水。 冷不防一道充滿殺氣的腥風從反方向狠狠撞來,剎時間捲起一片飛沙走石,彷彿被無形的巨大力量衝擊似的,具有強大法力加持的蓮花伏魔陣竟不可思議的裂開一個大洞,一滴滴水珠隨著腥風落到他們身上。 偉辰看著這詭譎的一幕,臉色愈發蒼白,打在兩人身上的不是雨水,而是腐臭的屍水。 「好厲害的惡靈,連我的蓮花伏魔陣也收不了它!」男孩現出慌亂的神情,不似先前鎮靜的模樣,急速奔至他身旁,一手用力拉住他,手中桃木劍在周身飛快舞動,一時間兩人身旁升起一道金剛圈,他們雖躲不開那惡靈,那惡靈卻一時也奈何不了他們。 然那惡靈顯然也不心急,只是在一旁繞著圈,擺明是想等男孩力氣用盡的時候,再一次解決他們。 情況持續僵持,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男孩的手似乎痠了,挽出的劍花失去剛開始的氣勢,可惡靈卻絲毫沒有疲憊的感覺,偉辰彷彿聽見耳畔響起了得意的勝利笑聲。 正當偉辰以為自己會慘死在惡靈手中時,男孩臉上忽然浮現鬆一口氣的模樣,隧道盡頭射入些許陽光,久違的清晨第一聲雞鳴傳了過來。 惡靈在聽見雞叫同時,發出憤怒的一聲長嘯,跟著又是一陣強風大作,等偉辰再次睜開眼時,所有異象已全數消失,當然也包括那個詭異的泰迪熊玩偶。 「似乎得救了!剛才真是好險呢,大叔。」男孩收起手中的桃木劍,恢復早先開朗的笑容,彷彿適才一切都是偉辰一人的幻覺。 「剛才那是怎麼回事?」偉辰顫聲問道,神智還沒有從驚嚇中恢復過來。 「只不過是修道之人慈悲為懷罷了,別太在意喔!不過大叔你還是小心點,夜路走多了是會碰到鬼的。」男孩不在意的揮揮手逕自往前走,口中不住喃喃抱怨竟倒楣碰上一隻難纏的厲鬼。 真是個奇怪的人! 偉辰看著男孩走遠的背影,腦中冒出無數問號,然而此時的他,壓根沒想到這一連串的意外只是往後事件的開端而已;當然他更不會知道,他和這名男孩的相遇絕非偶然,而是命中注定的機緣。 第三章 回到警局後,偉辰重重的將自己埋進辦公室沙發,手指還微微顫抖著,不久前那瀕臨死亡的恐怖經驗,有如在他腦中扎根似的,怎麼樣都無法忘記。 手伸向茶几上的電話,拿起話筒,還沒按下號碼就再次放下,雖然心裡有著意外的慌亂,可他並不想因此影響到未婚妻一天工作的心情。 點燃放在一旁的菸,用力吸上一口,猛然竄入的嗆鼻感讓他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下來,可他並不知道敏薰前一晚也經歷了和自己相似的恐怖境遇。 茫然的看著前方,敏薰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處,眼前的景物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而在她正前方是一個小小的公園,公園裡有一群孩子開心的玩耍著。 彷彿被不知名的力量吸引般,敏薰移動腳步來到公園的角落,她以複雜的眼神看著成群的孩子,那一張張有著燦爛笑容的臉龐,就像是天使一樣,讓她無法移開目光,手不知不覺竟移至腹部,曾經在她體內也有過這樣的天使啊! 「好痛!」 忽然一個被推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引起她的注意,小女孩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洋裝,上頭還有不少補丁,稀疏的頭髮紮成簡單的麻花辮,手肘因被石子擦傷而微微出血,可她卻倔強的咬緊下唇不肯示弱。 「討厭鬼,沒有爸爸媽媽的小孩,我們才不要跟你玩!」帶頭的小男孩雙手插在腰上,態度惡劣的取笑她,腳還用力的將她的布娃娃踢得老遠,擺明以欺負她為樂。 「我才不是沒人要的孩子,你們這些壞蛋,不准欺負我的娃娃。」小女孩衝上前心疼的撿起地上的布娃娃,雖然娃娃的臉已經破爛得不像話,她還是小心的將它護在懷裡,像是保護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看著小女孩手上的娃娃,敏薰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好像自己曾哪裡看過這娃娃一樣。 在她愣發愣的當兒,欺負人的戲碼繼續上演著,以小男孩為首的孩子們將小女孩推倒在地,拿起泥巴往她身上丟去,原本白色的洋裝出現一塊塊污漬。 小女孩狼狽的閃躲他們的攻擊,一個踉蹌摔在地上,膝蓋被玻璃碎片劃出一道血痕,那些孩子非但不感到愧疚,反而更加得意的大笑著。 看見那紅色的血漬,她心裡不由地抽痛,如果自己的孩子還在,也該有這麼大了吧! 「你們在幹什麼?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動作快過大腦的思考,下一瞬間敏薰再也忍不住衝過來擋在小女孩身前,一種莫名的情感促使她想要守護這孩子。 「活該,誰叫她沒有媽媽,她是沒人要的孩子!」 「本來就是嘛!沒有要的傢伙,活該被欺負。」 被制止的孩子非但沒有因她出面阻攔而愧疚,反而吐出更為傷人的話語,甚至向她扮鬼臉,這些傷人的字眼從單純的孩子口中說出,聽來格外讓人怵目驚心。 「你們這些小鬼別太過分,沒有媽媽又怎麼樣……」敏薰生氣的站起身來,打算好好教訓他們,可一隻小手卻拉住她的手臂,讓她停下了動作。 「阿姨你別怪他們,他們說的是實話,我是沒有媽媽的孩子,所以他們才不跟我玩。」小女孩低著頭小聲說,蒼白的臉龐眩然欲泣,那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搭的顫抖著。 「就算這樣,也實在太過分了。」壓下心頭的火氣,敏薰掏出手帕擦拭小女孩臉上的污痕,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起來是那樣討人喜歡,怎會有父母忍心不要她呢!如果是她的話…… 看著她細心的動作,小女孩的嘴角慢慢揚了起來,露出一個好幸福好幸福的笑容,目光幾乎是貪婪的觀看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那滿足的模樣讓她心裡更痛。 在她替小女孩整理儀容的時候,時間似乎就這麼停住了,雖然只有幾秒鐘,但她彷彿有了作媽媽的感覺。 「阿姨,你一定會是個好媽媽吧!」細不可聞的嘆息從小女孩嘴中傳出,軟軟的童音帶著些許欣羨。 好媽媽? 小女孩的話讓她的動作有些許遲疑,高舉的手不自覺顫抖著,她露出嘲諷的微笑,她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好媽媽呢?媽媽這兩個字,彷彿就是她的原罪,永遠譴責她有多自私的罪刑。 彆扭的別過臉,她刻意避開小女孩的注視,胸口的某個地方,痛得無法開口。 敏薰陪著小女孩坐在鞦韆上,小女孩的雙頰被燥熱染紅的可愛模樣,讓她發自內心笑了起來,小孩子果然就像天使一樣。 低低的發出輕嘆,視線移向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不止一次的後悔,為什麼自己當初沒有面對流言的勇氣。 「阿姨你要當媽媽了呀?」小女孩不知何時停下動作蹲在她的前方,一雙眼睛好奇的打量她的小腹,軟軟的手輕輕放在上面,感受裡頭嬰兒微弱的動作。 「是呀!這裡面不知道是個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呢?」敏薰微笑著回應,總覺得這孩子與自己特別有緣,忍不住想更親近她。 「這是阿姨的第一個孩子嗎?阿姨有拿過小孩嗎?」小女孩看著她好奇丟出一連串問號,童稚的眼中閃著天真的光芒,尖銳的問題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敏薰佯裝咳嗽暫時止住了這不舒服的話題,她很清楚女孩並非故意,畢竟現在的社會這麼複雜,小孩子就算知道這些也沒什麼好奇怪,只是……。 「當然……當然沒有呀!」深吸口氣後,敏薰鎮定的回答小女孩的問題,她知道小女孩沒有惡意,或許是潛意識裡不想面對那些過往,敏薰硬是壓下心頭的疑惑,說出違背良心的答案。 「阿姨,你說的是真的嗎?」那答案意外的讓小女孩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她緊緊盯著敏薰的雙眼,像要確認似的再次詢問,雙手也握緊成拳。 「當然是真的呀!小孩子不該問這種事的。」敏薰不自在的轉過臉,不知為何小女孩略帶斥責的眼神讓她升起莫名的愧疚,彷彿自己真做錯了什麼,敏薰沒有發現周遭的空氣已因這答案凍結,原本在一旁玩耍的孩子也停下動作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看。 小女孩慢慢站起身,退到距離她一公尺處,用一種受傷的眼神看著她,彷彿被拋棄的小動物,渾身充斥著憤怒。 「你怎麼了,怎麼這樣看阿姨呢?」雖然什麼都看不到,敏薰卻覺得有一種負面磁場以小女孩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什麼要說謊呢?『阿姨』!」小女孩特意加重句尾的稱呼,眼中瀰漫著一股名為憤怒的情緒,目光如一把利刃狠狠刺入她心臟,「你知不知道被拋棄的孩子有多可憐,就算不要她們也不該否認,不該連她們的存在都徹底抹滅。」 什麼這個孩子會知道她的秘密! 隨著小女孩的指控,敏薰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幾乎要從胸膛裡跳了出來,她腦中慌亂得無法思考,以致於忽略一件重要的事:小女孩用的是複數的「她們」,而非「她」。 「不是的,我……」敏薰試圖解釋,卻覺語塞,她不斷的張嘴又無聲闔上,自己的錯誤被這般血淋淋的揭開,她全無反擊之力。 「你有沒有聽過嬰靈的哭聲?你有沒有看過它們在的地方?那是又黑又暗的水池,裡頭什麼都沒有,你有沒有想過?」小女孩連聲怒吼著,她身子雖小語氣卻充滿魄力,讓敏薰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無力的跌坐在地板上,冰冷的淚珠不知何時已爬滿臉龐。 「你好自私,根本就不愛自己的孩子!你沒有資格也不配作一個母親。」小女孩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憤怒中帶著哽咽的啜泣,發紅的眼眶中閃著淚珠,那一句句指控,讓她忍不住害怕起來。 「我不會原諒你的,『媽媽』!既然當初你不要我,現在我也不會讓這孩子出生。」小女孩彎下身附在她耳邊一字一字的說,陰冷的語調讓她彷彿置身冰庫,特別是當小女孩說到「媽媽」那兩個字時,她全身血液幾乎要凍成冰塊。 同一時間周遭的孩子慢慢朝她走來,它們的眼中滿是與女孩相同的憤恨目光,臉上血色盡失,像是死人般的蒼白,口中發出詭譎而陰森的呢喃,低啞的聲音哼唱著恐怖的曲調: 「1…2…媽媽我來找你了,3…4…小心千萬別落單,5…6…我就在你的背後,7…8…死神隨時找上你,9…10…陰曹地府請你去,」 隨著歌曲哼唱,小女孩的手高舉到她頸邊,手指用力掐住她脆弱的咽喉,空氣被從肺部擠出的痛楚傳遍四肢百骸…… |
||
(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