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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25 20:01:34瀏覽425|回應2|推薦29 | |
前兩個星期﹐米亞的鋼琴老師又要她們幾個孩子去演奏會上表演。因為時間和她騎馬的課程衝突﹐所以我想她大概會選擇騎馬﹐捨棄演奏會。我正想要寫個紙條給鋼琴老師說明不去的原因﹐米亞竟說她想要去演奏會表演。
「那會錯過馬術課﹐沒關係嗎﹖」
「媽媽﹐馬術課每星期都有﹐但是演奏會不是每天有。我想要去演奏會彈鋼琴。」
「喔﹐那就不用寫紙條了。」
告訴我家老爺米亞的決定後﹐爸爸一口咬定說是我從旁敲邊鼓要她去演奏會表演的。
「天地良心﹐最近她的演奏會一大堆﹐我還想說她少去一次沒有關係吧﹖馬術課倒是錯過的話很可惜(因為很貴)。」
「她認為你一定會要她選擇去演奏會﹐所以就先表態說要去彈鋼琴的。免得選了騎馬後又被你說服去彈琴。一定是這樣。」
這樣被他一說﹐我的氣也來了。難不成我是家中那個決定一切的虎媽﹖我一直很努力地想做一個不要「替孩子著想」的媽媽﹐儘量避免擅自改變孩子的心意﹐這樣子被全盤否定﹐並被冠上一個女暴君虎媽的頭銜。真是氣死我了。
「這是你女兒自己的決定﹐我尊重她的決定﹐不想改變。她這個年紀已經可以自己決定一些事了。如果你要她去騎馬﹐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去和她說。」
老爺又問了米亞一次﹐看她的樣子應該不是攝於虎媽的餘威不敢講出心中的真正想法後﹐才放心了。
我問了馬術學校是否可以調課﹐老師馬上找出演奏會第二天的時間來補課﹐而這又不會和平常要去的游泳課時間衝突﹐這樣既不會缺了馬術課﹐又可以去演奏會﹐也算皆大歡喜。
米亞的同學Louise和Edith也都要去演奏會。Louise那天其實也有游泳課。 「錯過游泳課沒關係嗎」我問。 「沒關係﹐媽媽說鋼琴永遠都是放在第一位。」 我想米亞的爸爸也可以自訂這種「規則」﹐讓人清楚明瞭。
到了演奏會那天﹐放學時我先把米亞及Louise接回家玩﹐到了要去試彈時再載她們去文化中心。我們這個城雖不大﹐這個文化中心倒是挺有錢的﹐這是瑞典一個很有名的實業家橡膠大王Henry Dunker捐出全部的身家財產建的(註 1)。表演用的鋼琴是史坦威最大最好的鋼琴。米亞這些孩子年紀輕輕地﹐六七歲就可以有機會用這台鋼琴演奏實在令人羨慕。
每次來聽演奏會時總是感觸挺深的。相對於台灣家長積極地參與孩子的課外活動﹐孩子在表演時可以出動全家族來加油打氣的情況﹐我怎麼都覺得這個城(或這個國家)的藝術欣賞人口在急遽地減少。台上的孩子很努力地彈琴﹐把他們日復一日練習的成果呈現給觀眾。但是觀眾在哪裡呢﹖每次去聽這種演奏會﹐觀眾永遠都少得可憐﹐來的只是年紀較輕的演奏者的父母﹐那些年紀較大的演奏者的父母及家人永遠都是缺席的。不但如此﹐還有一些家長在聽完自己孩子的表演後就和孩子一起大喇喇地走人﹐這種不尊重其他表演者的作法不知道是想要給他的下一代什麼啟示﹖其實我們這個城﹐生產出不少年輕的鋼琴達人﹐有兩三位高中國中生都已在國內及丹麥得到過最大獎﹐還曾到丹麥女王面前演奏過。(我非王室擁護者﹐會這樣說只是因為那就表示這位年輕鋼琴家的才能真的已到了被重視的地步。)所以來這兒聽鋼琴可以聽到國際級水準﹐還不用花錢﹐但是聽的人﹐永遠都是這麼少。也許家長他們覺得在家已經聽夠孩子的練琴聲了﹐但是來聽一聽別人的彈奏其實也是很好的學習或是娛樂呀﹗
像這次米亞以前的私人鋼琴老師Martin哥哥和他的同學Arman(都是17歲的高一生﹐都拿過丹麥鋼琴大賽金牌及史坦威鋼琴比賽的第一二名)都被他們的老師抓來演奏會表演壓軸。雖然不是比賽﹐他們兩個依然專心地彈琴﹐神奇美妙的音樂就在飛快的手指琴鍵間快速奔躍而出﹐聽他們的音樂真是一種享受。
Martin在彈匈牙利狂想曲第六首時﹐鋼琴上的小雞擺飾(因為是復活節演奏會) 受到他強而有力的震動﹐一隻一隻地掉了下來﹐台下的孩子在每掉下一隻小雞時就很興奮地交頭接耳笑著﹐成了這次演奏會的「高潮」。(有一次Martin彈我家那台破鋼琴時也是很用力地 把放在上面的磁貓給彈到掉下來摔破了﹐但是專心彈琴的他一點都沒有發現。)
話說回來﹐這次表演﹐Louise排在第四位﹐米亞則是倒數第四位。這兩位小姐在家裡時還各練習了三次給我聽過﹐每次都彈得很「完美」。但是Louise在正式彈時﹐彈到一半時彈錯了一個音﹐我那時就想﹐根據我的定律﹐米亞肯定也會彈錯。果不其然她也在彈到一半時突然忘譜(而且還忘得很離譜﹐因為她還把譜帶上台壯膽的。)我在台下聽到時就想﹐希望這個孩子不要當場哭出來。(其實我還覺得挺好笑的﹐她雖然忘了譜還是試著繼續彈下去﹐遮掩得很好。)
她下台後回到第一排Louise旁邊的坐位上。我和Louise的媽媽則都坐在側邊的第五排。我在她背後看到她不時地用手去擦眼睛就知道她一定在哭了。坐在她旁邊的Louise很專心地看小雞有沒有掉下來﹐每掉一隻就很興奮地拉一拉米亞的衣角﹐一點都沒有注意到米亞正在安靜地掉淚。(其實米亞一邊淌著淚﹐一邊也是在數掉下來的小雞的。)
演奏會結束後﹐她很難過地跑到我面前說她彈錯了﹐很丟臉﹐然後又「噫」的一聲哭了起來。我說我知道呀﹐不過沒有關係﹐下次彈時再彈熟一點就行了﹐不用哭的。其實她會哭並不只是因為彈錯而已﹐這首曲子她已練了很久了﹐在家時總是彈得很順﹐所以她很難理解自己竟然還會彈錯。我要如何去教她其實人生有的時候就是這樣﹐雖然已有十足的把握﹐臨場還是有踢到鐵板的時候呢﹖我也只能由她自己去走過這些人生的歷程﹐而不能幫她避免呀。
第二天放學後我先接她去上游泳課。游泳時她的泳伴Fiona突感不適﹐躺在更衣室休息﹐她因為不舒服而哭了起來﹐米亞看在眼裡也很替她擔心。Fiona有氣喘病﹐她的媽媽看她沒有轉好的跡象就帶她去醫院了。
游完泳回到家後﹐我趁米亞換衣服的空檔趕緊準備晚餐﹐再載她去馬術學校補課。米亞因為不認識那一班的學生﹐顯得有點緊張﹐要我留下來看她騎馬。上課時我發現這個班的程度和她的那個班是一樣的﹐只是學生的年紀大一點﹐所以對她來說要跟上速度並不吃力。
剛開始時我看她還騎得好好的﹐可是突然間就看到她騎得有點歪斜﹐然後就眼睜睜地看著她從馬背上滑了下來﹐落在地上。還好這時她靠牆靠得很緊﹐速度也不快﹐所以她一落馬﹐她的馬就停了下來﹐後面的馬也跟著停下。老師馬上走到她那兒去﹐她已經站起來了。有一個在旁邊看的老太太(一看就是很老手的騎士)走進馬場裡照顧她﹐並問她還要不繼續騎。米亞說要﹐老太太就幫她再度上馬﹐她也繼續騎到下課。等她下了課我到她的馬兒旁邊﹐這時又有一個太太和米亞說她很「勇敢」﹐還願意繼續騎。「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站起來。你做得很對。」我問她疼不疼﹐她說:「一點。」把馬牽到馬廄時﹐這一班的同學都來問她好不好。雖然她一個同學都不認識﹐卻覺得這些同學都很友善﹐她馬上就和其中的兩位聊得很好了。替馬做完了「清潔工作」後我們回家去﹐問她是怎麼跌下來的。 「就是突然腳沒踏在足蹬上﹐但是因為在小跑步﹐我沒辦法抓到重心和平衡感﹐就往旁邊傾斜﹐然後就掉下去了。」 「媽媽﹐那個老太太恭喜我﹐說我摔馬的次數只剩下九十九次。」這兒瑞典的老人家都是說沒摔過馬一百次的人談不上會騎馬。唉﹐這種經驗不要也罷。 「還敢不敢再騎呢﹖」 「還要再騎。」 「好﹐那以後要更小心一些。」
晚上睡覺前她說她尾椎那兒比落馬時更痛了﹐我心疼得要命﹐也只能裝沒事幫她塗點刀傷藥。並幫她寫張紙條給明天的體育老師說她不能正常上體育課。過了兩天才不再痛了﹐那幾天可讓我擔心得很。如果可以選擇﹐我真希望米亞想學的不是這種高危險性的運動﹐但是那是米亞自己的選擇﹐那當父母的﹐大概只能給她真心的鼓勵和滿滿的祝福吧!
註 1 Henry Dunker(1870-1962 德籍﹐丹麥出生)創建的工廠Tretorn在橡膠製品最繁榮時有三千多位員工。當時任何一個人在找不到工作時都可以到他的工廠去要到一個工作。現在工廠早已關門多年﹐原來的廠房是目前我們這個城的大學所在﹐而他裸捐的財產則讓這個城蓋了文化中心﹐並以他為名。他的一個頭部雕像就擺在大門內入口的一個角落。這個文化中心除了有文化藝術展覽演出外﹐最重要的就是音樂學校了。所有學樂器樂理戲劇的孩子都要到這裡上課。我每次經過他的雕像時就想﹐這位先生看著城裡的孩子背著樂器在「他的家裡」走進走出﹐一定很感到欣慰吧﹗(大門有兩個﹐他的頭像是放在孩子上課進出走動最常走的那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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