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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你早歸(深夜講堂33)
2013/12/07 20:23:06瀏覽3159|回應0|推薦0

望你早歸(深夜講堂33)
沈政男

紫韻長得高高瘦瘦,身高165,站起來約到我的鼻頭高度,摟著她的時候,我喜歡聞她頭髮的味道。我很怕不每天洗頭的女生,頭心有一股臭油味,但紫韻完全沒有,即使她不每天洗頭。

我很懷疑紫韻會不會流汗,從來沒在她身上聞到一點汗騷味,帶她到小台北,壓在她身上,大熱天去聞她的腋下,完全沒有異味。

紫韻皮膚很白皙,沒血色的慘白,有時候我甚至懷疑她若受傷,流出來的是不是紅色液體。皮膚質地很細緻,很薄,不用趨近就可以看到臉頰底下,隱約泛著解剖圖譜一般的暗青脈管。這麼白皙的皮膚,使得她的眼珠特別黑亮,嘴唇粉嫩,連底下私處都呈現少見的淡桃紅色澤,很是嬌艷。全身裸露的時候,那大片的白皙粉嫩,使人很想佔有,或大把盈握,或輕輕拍打,力道過後,一下子泛起久久不散的紅印。

然而最特別的,就是可以在她皮膚上寫字。手指尖在手臂上劃過,一般人的皮膚先是擠壓出一道白線,隨即循著軌跡泛紅,然後消退,但紫韻不是,緊接著浮出一道道凸起的皮紋

她關節很軟,大拇指後彎可以貼上手臂,走起路來膝蓋相碰,兩腿有些像x型,上身微微左右搖晃,像鴨子。

走路走不快的,紫韻。於是當那晚在舊醫學院歐風迴廊,她因為懷疑我對貓女孩有興趣,一氣之下把我送她的金戒指丟掉,隨即往門口跑去的時候,我奔向草叢搜出戒指,再沿著仁愛路追過去,轉個彎,很快就在林森南路的紅磚道追上她。但她一聲不吭,走回女六舍一路上都繃著臉不說話。

第二天上課沒看到她出現,她很少翹課,我感到有些不安。下課時趕緊問她的死黨紅樓夢,才知道她前一晚幾乎沒睡,一直到天亮才睡著,沒能起床上課。

接下來幾天紫韻願意跟我見面,但就是悶悶不樂,也吃不下東西,有時征征想著事情,有時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鼻腔噴火一樣質問我,還好已經沒有先前那麼不能自制了。

有一晚在男二舍餐廳吃過飯,我知道寢室沒人,室友加菲貓跟兩位學弟都不在,我要紫韻跟我上樓。

「怎麼辦,我腦筋停不下來,」她坐在我位子,仰著臉對倚靠書桌的我說。「我明明知道你應該沒怎樣,就是會往那方面想。」

「放輕鬆點,沒事的,」我安撫她。我開了手提音響,放音樂給她聽。收音機傳來鄺美雲唱的《容易受傷的女人》。「誰會珍惜,誰又懂得珍惜,這個容易受傷的女人」我跟著哼了起來。半分鐘以後,紫韻紅了眼眶。「曾經相愛過的人,淚眼訴說毫無緣份我是容易受傷的女人」紫韻聽到我唱了這一句,竟然啜泣起來,我趕快把音樂關掉。

「怎麼了?」我問。

「不知道,就是很容易感傷,」她說。

「好吧,那放熱鬧一點的歌。」我找出剛買不久的警察合唱團的精選集CD,那是我在中華路的佳佳唱片行買的,三張一套,一千元,不小一筆數目。

Ro—xanneYou don’t have to …」史汀的歌聲高亢清亮。

這時室內電話響起,是管理員,說樓下有朋友找我,要直接請他上去還是怎樣,我說我下去好了。是我國中同學,讀政大,知道我住男二舍但不知哪一間。我跟他聊了一會,不好意思地說今天不方便多講,改天再找他。

上樓以後進到寢室我嚇了一跳,我的警察合唱團CD被剪出了十二道光芒!

「你怎麼了啦?這CD很難買呢!」我大聲說。

紫韻抬起頭,淚眼汪汪,手裡還拿著剪刀,我看了有些不忍,趕快收起剪刀,拿衛生紙給她擦淚。

我也不多問,乾脆帶她下樓,到外頭散散心。也不曉得要去哪裡,她跟著我,胡亂晃著,沿著徐州路過中山路,經台大醫院,來到省立博物館門口。我們走了進去,在希臘風復古建築前的庭院找地方坐了下來。她不說話,我也安靜。沒多久我發現不遠處有鞦韆,牽起她走過去,讓她坐在上頭,我推她盪,我記得小時候心情若不好,盪盪鞦韆就會開朗一些

看著她坐在鞦韆上搖搖晃晃,忽高忽低,一會兒在我手中,一會兒又遠颺,我突然有一種可能會失去她的感覺。這陣子的紫韻,真的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紫韻了。

我會不會失去紫韻?原來那一個紫韻呢?能不能趕快回來?

「每日思念你一人,未能得相見」不曉得為什麼,我一邊看著紫韻盪鞦韆,一邊哼起《望你早歸》這首歌,唱著唱著不禁落下淚來。紫韻似乎未發覺,靜靜聽我繼續唱。

唱完以後,兩人又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把腳點地,讓鞦韆停了下來。

她站起轉身過來面對我,這時我才看見她也淚流滿面。

「你會不會不要我?」她帶著鼻音問我。

我跪下來,跪在她面前向她保證,我會永遠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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