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鄭琪芳／專訪 2016-05-09

新政府即將上任，準行政院主計長朱澤民表示，今年預算籌編將優先把五大創新產業搭進去，若能整合民間資源，振興經濟的預算不用太多，但可達到「創新、就業及分配」。朱澤民並提出「區域聯合治理」概念，例如治水、防洪、交通建設、焚化爐等，將要求鄰近縣市一起規劃以節省支出，不然就不給錢。對於財政拉警報的縣市，中央將嚴審債務自償率及嚴格看管支出，避免擴大舉債及挪用預算而發不出薪水。他也直言，如果苗栗縣再來借錢發薪水，中央不會借。

社會宅 保險業可投入

問1：雖然中央政府一年預算近兩兆元，但法定義務支出占七成、舉債空間剩九千多億元，新政府如何以財政支援經濟？

答：新政府希望振興經濟，主計總處主管支出，需要政府財源的，會想辦法籌措，但有些可以結合民間資源來做，不一定要政府財源。例如，新政府承諾蓋二十萬戶社會住宅，大家以為要花很多錢，國民黨還說要幾兆元，其實不用花很多錢。

社會住宅只租不售，由政府提供土地，興建成本一戶兩百多萬元就夠了；以公立大學宿舍為例，大概二十年就回收了，社會住宅大概二十五年就可以回收。而且，社會住宅不一定要政府自己蓋，可以給民間蓋，政府保證報酬，原本政府要負擔興建成本，現在只要負擔報酬率的差額就好；像保險業資金就可以投入，保險業不可能像以前有八、九％收益，若政府保證每年三、四％收益，他們一定願意做。

另外，新政府將推動五大創新產業，有些也可以鼓勵民間去做；像綠能，民間有很多休耕土地可以種電，現在休耕就有補助，再補助種電，不用增加很多經費。今年預算的籌編，法定義務支出以外的，會優先將五大創新產業搭進去，這些產業並非都是很尖端的，可以比較深入大眾、在地化，不要像以前一樣，政府在經濟上、財務上提供支援，結果都去國外投資，沒辦法創造就業，我們的出發點是創新、就業及分配。

問2：新政府預算籌編，會不會有新做法或新概念？

答：目前政府財政狀況不是很好，既有公共支出結構應重新檢討，有些項目可以不要做，改做別的，這也是「零基預算」的精神。中央只要匡一個額度，各部會及地方政府就是這麼多錢，自行排列優先順序，而不是像過去一樣，既有的項目一直增加。

最怕政府錢花了，民眾卻無感，要讓民眾的需求及偏好反映出來，才會有感，將來可以透過資訊的公開及民眾的參與，民眾需要的，政府就去補助，但要經過成本效益分析，這就是「參與式預算」。雖然最近受到一些質疑，但很多國家的地方政府已逐步推展，在國外所謂「參與式預算」，是民眾自己提案、自己決定。

雖然我國現行「預算法」還不能突破，無法由民眾自己提案，但可先經民眾討論後再由政府提出，將來法令是否修正，可再討論。「參與式預算」可以由地方政府試辦，中央政府預算比較沒辦法讓民眾直接參與，但仍可透過補助及資訊透明化來提升民眾參與度。

問3：不少地方政府質疑財政分配不公、城鄉差距過大，未來如何調整？

答：主計總處主管的補助款，分成一般補助款及計畫型補助款，造成城鄉差距的原因，主要在計畫型補助款；因地方政府做公共建設要有配合款，窮的縣市配合款較有限，所以計畫型補助款在都會地區比較多，城鄉差距會在這裡顯現出來。我們將來會檢討計畫型補助款的配合款，對於比較後段的縣市，自籌比率是不是要再降低。

不過，「地方制度法」規定，任何變動不能讓有些縣市財源變得比較少，現在又要讓窮的縣市拿得比較多，兩者如何拿捏，比較麻煩，除非中央要釋出更多財源，但這樣一來，計畫型補助款就會減少。將來統籌稅款及補助款會一起考量，錢如何花在刀口上，是「財政收支劃分法」修法時要努力的方向。

防競選支票預算灌水

問4：您曾提出「區域聯合治理」的概念，如何落實？

答：有很多公共建設受益範圍很大，如果地方政府要求補助，未來中央就會要求，隔壁的縣市是不是一起來商量，不要每個縣市都做一個。像治水、防洪、交通建設等，中央就會要求區域聯合治理，不然就不給錢。

以焚化爐為例，以前是這個縣市提出興建焚化爐，環保署補助，那個縣市提出，環保署又補助。將來環保署就要統籌，這個縣市只有這麼多人，就要蓋焚化爐？是不是要跟隔壁縣市共同解決？河川整治、道路興建也一樣，如果這個縣市的道路只拓寬到這裡，跨縣市後寬度不一樣，就會造成交通問題。

不過，比較麻煩的是，很多地方首長競選時就開出支票，當選後再編計畫，計畫內容、債務自償率就會灌水，因為一定要做。對於這些計畫，將來中央會嚴審，所以政治人物開支票時，要注意能不能實行。

問5：對於苗栗縣等財政嚴重惡化的縣市，如何處理？

答：財政可能拉警報的縣市，對於資本性支出，我們會特別注意到有沒有自償率，就是公共支出做了以後，將來能否產生一定的收入。苗栗就是以前有很多公共支出，花了錢，結果沒辦法產生收入。

將來中央會嚴審債務自償率，若自償率偏低或誇大，就不補助。自償率太低，連「公共債務法」都過不了，就要列為非自償性債務，算到債務裡面，超過債限就不能借錢。有些縣市自償率不夠，就把年限拉長，我們也會注意。

問6：如果苗栗縣再向中央借錢發薪水，中央會借嗎？

答：中央不會借錢給它！其實以前也只是提前撥付補助款給苗栗，分配財源沒有增加。理論上，地方政府不可能發不出薪水，因為在分配統籌稅款、一般補助款時，都有考慮基本收支，最後資金調度出問題，就是因為太多自償率低的資本支出。

以後會特別注意，中央分配給地方政府的錢，若是要發給公務人員的薪水，就不能用作其他用途，將來嚴格看管支出，地方政府發薪水不應該有問題，發不出薪水就是挪用，將來要防止挪用。

統計要反映社經情勢

問7：主計總處也主管統計，但近幾年統計公信力受到不少質疑？

答：我知道大家質疑ＧＤＰ預估或ＣＰＩ調查的準確性，但也不能完全怪主計總處。像ＧＤＰ預測，我們對外貿易依存度高，但國際情勢、油價變動等，不是我們能掌握的；國內有不少機構在做預測，如果主計總處做得比人家差，就該檢討，但我看也都差不多。

不過，我們會重新檢討，國民所得評審委員會是不是要加入新血？預測模型是不是要加入其他變數？希望提高ＧＤＰ預測的準確性，或是能較快反映社經情勢的變化。

另外，我認為統計資料不需要隱藏，不要因為數字不好看或怕人家誤解就不公布了，這不是我的做法。以綜合所得二十等分位資料為例，跟五等分位比較，所得差距一定比較大，但只要將歷年趨勢一起公布即可，或是將最高所得的資料再細分，讓大家了解所得結構。

朱澤民小檔案

現職：中華財政學會理事長、政治大學財政學系副教授

經歷：中央健保局總經理、環保署顧問、衛生署顧問、台北市政府顧問

研究領域：租稅理論與制度、財務行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