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達宏

    高中的時候，有一陣子曾經著迷於瓊瑤的愛情小說，曾經看到天亮仍然不肯將小說放下，若不是要上學，鐵定繼續熬下去，直到最後一頁。連續劇和小說中那種「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愛情，往往讓人感動得不得了。然而人世間，真正的實況卻不是這樣。

    愛情可以很簡單，也可以很複雜。愛一個人，而且很愛，如果是他的太太，她的先生，那就很簡單，因為不會有什麼起伏和波折。愛一個人，而且很愛，但卻不是他的太太，她的先生，那就很複雜了，因為男女的愛情一旦介入了三角以上，這一牽扯起來就是沒完沒了的了。

    而愛情之所以容易，往往是因為人們對於愛情有著一份強烈的責任心，而這責任心有時候甚至超過了愛情的本身。在社會中，大部分的人都不會有婚外情，不是沒有引誘、沒有機會，而是因為大部分的人都珍惜現有的，更重要的是，破壞自己的家庭，不論是身心、錢財都將會付出極大的代價；這樣的憂懼也是一個遏阻婚外情的很重要的因素。而這樣的婚姻即使在雙方都已經沒有愛情的時候，仍然可以持續下去，就只像是股票的「持有」一樣，因為責任感會撐著婚姻。有了這一種感情和責任感混合著的黏著力，沒有愛情的火花和熱度，二個人在平淡中仍然可以過一輩子。

    《屋頂上的提琴手》電影中，結婚已經二十多年的先生問太太：「妳愛我嗎？」太太說：「我幫你洗衣燒飯。」先生再問：「妳愛我嗎？」太太說：「我幫你整理家裡。」先生又問：「妳愛我嗎？」太太說：「我為你生了許多小孩。」先生再問：「妳愛我嗎？」太太看著先生，沉默了許久，然後才說：「我愛你。」這樣的情節和對白，不就是我們最常見的沒有愛情火花，卻最能持久的婚姻嗎？（想起徐志摩與張幼儀、林徽音、陸小曼的故事，詳「小腳與西服」一書）

    愛情有了第三者，當然就複雜了，因為一定會有人受到傷害。受害是因為真心的付出了愛情，對方也有了回應，卻又不專情，或是左右逢源，或是三心兩意，甚至，重新譜曲，轉身離去。於是在愛和背棄之間，讓人受盡了情感的折磨，身心傷痕累累。遇到了這種情況，如果能夠很容易的拋開不去愛，事情就簡單了，偏偏人就是這樣，越是如此，越是拋不開，所以就越夾雜不清。有很多的時候，拋不開是因為看不清楚這時候的愛情已經沒有意義了，所以才會想不開的拗下去，也不管它是這愛情餿掉了，還是爛掉了。

    有些男女之間的情感其實不是愛情，而是一種感覺、一種性的吸引。所以有些人能夠一年結一次婚，甚至一年結二、三次婚。能夠如此輕易的婚了又婚，和愛情的簡單或複雜無關，因為根本沒有愛情在裡頭。小說情節般錯綜複雜的愛情，對任何人都是一種折磨，甚至是一個煉獄，人們需要的不是羅密歐、茱麗葉或是梁山伯、祝英台般的偉大愛情，這種偉大得必須以生命為代價的愛情讓人難以承受。

事實上，我們不難發現在這個世界上，那些長長久久的婚姻，都是來自於簡單、容易的愛情，所以一個人有著簡單、容易的愛情，是一種幸福，因為簡單所以不會有困擾，因為容易所以能夠輕鬆，也就是因為不複雜、不激烈所以才能長長久久。每次看到那些在慶祝金婚銀婚的老夫老妻，這種感覺更是強烈，那簡單、容易，一點都不複雜的愛情，不就是他們婚姻之所以能夠長長久久的因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