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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13 20:58:10瀏覽683|回應1|推薦0 | |
一、馮友蘭認為將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到康有為變法之前的這段二千年的文人士大夫治學方向與態度,泛稱之為「經學時代」,此一時期乃崇尚復古思想,甚至連孔子都已「述而不作」,認為全部祖訓(先師、先人之論說)只要加以背誦、注釋就夠了,何任新創的東西都是「離經背道」不值一哂!文人縱有新意,亦難脫古聖先賢之框架,整個時代的菁英就在四書五經中翻騰,在八股科舉裏消磨,偶出幾位天才洋溢科學家、數學家有一些想法或創作,亦僅被視為「奇技淫巧」;但孔孟之儒學乃直觀的,非分析性的,因儒學率多以「人」做為考察的對象,根本毋須分析,故此時代的學問是歷史的,是人與人之間的學問,只企圖追求人如何相處的學問而已,故對「數目字上的統計與管理」並無一套完整思路,甚至是陌生!1842年魏源以被革職的老友林則徐<四海志>的稿本所完成的巨著<海國圖志>,在中國並不受重視,卻在日本大放異采,士人爭相閱之。1875年郭嵩上書朝廷,力陳全面學習西方,而非侷限軍事方面的船堅炮利,更應在醫學、教育、採煤、冶礦、鐵路、電報等方面全方位的學習。中國不是沒有宏觀的人才,只是他們在儒術官僚集團的統治中,僅能被當作奴才使用而已!魏源一介書生的微弱嘶喊聲,被這群狂妄自大的怒吼聲所淹沒了,郭嵩真知灼見的奏摺,依然被這群狂妄自大的官僚所吞噬。 二、而舊中國的社會結構,嚴格講並非封建制度,所謂封建制度係謂:高層權威以分疆祚土的方針,賦予上層組織去自行管理統治下層機構的農業社會,而漸以各地為主,以求自給自主的平衡趨勢,而中央(高層)與各地方諸侯(上層)則是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中國自「七國之亂」後,封建式微,迄漢武帝又恢復了秦之「郡縣制」由一個統一號令的中央高層(皇帝),全盤下令下屬照辦,而這個中央朝廷,乃以儒術作為統治的邏輯,而形成一整票的儒術官僚,這官僚集團只要能維持彼此之間相互承認的邏輯而和平共存即可,對實情不一定要認真負責;道德可以替代法律,禮儀可以裝飾行政,尤其「自古王命不下郡縣」,縣城只有中央朝廷派來的官員、知縣來對鄉下地方的財政、農政、司法等行政管理裁判之權,外派而來的知縣只要與地方豪強、仕紳、地主這些基層骨幹搞好關係,上與中央派閥輸誠進貢即可確保官運亨通,平步青雲,故對所轄地方之土地、農礦、水文…等生存條件的探討與管理,則是基於知縣的良心與能力,故中國從地方開始就無法在「數目字上統計與管理」,更遑論中央朝廷所滙集不實的情資而有能力整合作為施政的依據。 三、而近代經濟是一種組織,一種運動,乃有待於社會裏的各項經濟因素(ex:動產、不動產、勞力、服務等)都可以彼此轉化交換,而此功能之發揮,乃「商業信用」業已展開,而「信用」背後必須有法律(尤其民、商法)在支撐,此外,私人的財產權能有絕對的保障,滿足這些條件以後,社會才能「在數目字上統計與管理」,故社會思想家韋伯亦道:「現代合理化的資本主義,不僅要有技術性生產的能力,還要有令人能預為打算的法制,以及經理上的正式規則。」而這些條件顯然中國在鴉片戰爭前尚未能具備!ex:明成祖鄭和下西洋時代,乃國力鼎盛,威名遠播之期,但也因遷都北京及南洋宣威而耗盡庫銀,此因根本無會計制度管控,根本無商業理念通商(因中國以農立國,僅有象徵性的朝貢貿易,且明國呈現一種內向、非競爭性的趨勢),故海上事業的顛峰之際,就在新皇帝一聲令下,把鄭和時代的航海圖、造船設計圖…等下令焚毀殆盡,喪失寶貴文化資產的積累不談,還因此鎖國內向,致大航海時代來臨時,西方從此步入文藝復興、宗教改革、工業革命的序列,而中國卻絕緣於外,從此彼長我消!迄鴉片戰爭時,清兵仍要以過時的梭鏢、大刀去對付洋槍火砲,區區16艘船艦、540尊火砲的2、3000人就擊潰大清帝國對壘之30萬大軍的意志力,而令其趨前求和;更可笑的是,清廷並未因此教訓而檢討追究責任,也不派官員到國外考察及作組織上的調整,即便美國官員願提供製船造砲藍圖,亦被婉拒之;倒是提及今後清、英之間文書要用平等語氣來往,開「夷人」置喙之門,而使清廷的官僚集團惴惴不安!更有甚者,大臣耆英給道光皇帝的報告:要繼續輕視西方之國體織組,將他們缺乏中國式門面當作無道德品格之證據,但對清國多方面之缺陷隻字未提。由耆英這篇報告,可知儒術官僚集團,只是彼此搞交待的道德治國,只有浮虛的道德口號,而不務實地政經改革,是如此顢頇頹廢,積弱不振!也難怪<清稗類鈔>一書在評論這時期乃「天下糜爛幾於不可收拾」。 四、反觀日本已深深地因鴉片戰爭引起日本文明巨大衝擊!在中、英「南京條約」簽訂之前一日,撤回了1825年的「無條件驅擊令」(日本幕府對進入出島以外地方的歐、美船隻,得無條件驅擊)日本因而排除中華思想轉而接納西方文明的洗禮(即福澤諭吉的「脫亞入歐」論)換言之,鴉片戰爭帶來的對外危機感,也促成了日本「天保改革」的轉機!即使是儒學大師佐久間象山,當時雖已年過三十歲,也醒悟到西方科學、制度的重要性,毅然放棄儒學而重新學習外語、翻譯西洋的化學書或砲術書,甚至後來自鑄大砲並學習現代兵學,整個江戶幕末的維新志士或學術界,皆因鴉片戰爭的衝擊而覺醒,「西學」頓時成為顯學,「脫亞入歐」不僅是思想界的口號,更蔚為波及全國的運動。而身受戰爭切膚之痛的清國官僚體系及文人,卻仍耽溺於傳統經學的自大、狂妄、偏執,致喪失化危機為轉機的主動權,還在維持文人特權及「文章乃經國大業」的腐儒朽見,此後中國「自強運動」尚留戀著「中學為體」的窠臼,相較於日本明治維新的脫胎換骨,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故當1895年甲午戰爭之爆發,其勝負之數,其實早在40多年前的鴉片戰爭後的回應已有定數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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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兩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