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7-30

日前我去奧地利、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四國旅遊，旅途中從網路得知，台灣凱道正上演一齣「眾神出巡」的鬧劇。當然，鬧劇的演出者不是真正的神，而是人。這些人除了有真正信徒（連「減香」被故意講成「滅香」的謠言也相信的人），還包括神棍、經營廟宇的角頭與政客。更見怪不怪的是，還有專門呼應北京對台統戰的新黨、中華統一促進黨等弟兄也上場。最滑稽的是，他們除了扣上「迫害宗教自由」大帽子之外，還說「滅香」是在「去中國化」。

原來這些中國在台代言人認為，媽祖、關公等神明都來自中國，所以有這些信仰就必須和中國同一國。如果滅了這些信仰香火，就是搞「文化台獨」，就是要「去中國化」。這齣鬧劇上演時，我正好參觀過中歐四國的許多天主教堂、基督教堂，奇怪！同樣信仰基督教（其中屬羅馬天主教比例最高），他們怎麼沒有統一成一個國家？

最幼稚可笑的是，這些王炳忠們、白狼們，竟然不知道締造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中國共產黨是無神論者，他們心目中根本沒有什麼媽祖、關公等神明，莫非他們也都「去中國化」？再者，同樣也有許多人祭拜媽祖、關公的新加坡共和國，難道他們都「中國化」成為中國的一部分？

原本基於環保考量的「減香」，被污衊成「干預宗教自由」，竟然還有一群學者出來幫腔。他們聲明中最讓我不齒的是，竟然說信仰改革不能過急。嗚呼！九十多年前，蔣渭水、林秋梧等台灣文化協會的志士們，早就大聲疾呼「破除迷信」、革除燒紙錢燒香的陋習。已經九十幾年了，這些陋習反而變本加厲，竟有學者無感，還覺得改革過急！

當然「迷信」的認定很主觀，各宗教都自認為真理，異教者為「迷信」。信仰的內容無須爭辯，認為媽祖、關公可以保佑你、佛陀會接引你往生極樂、耶穌是你的牧者、耶和華是救主…就各信其是，這是信仰自由。但在現代國家，宗教儀式不許違背公德。泰雅族以前為了傳統祭典出草獵人頭，現在已不許有這種「信仰自由」。焚香燒紙錢造成的環境污染、資源浪費、危害國民健康，雖無出草嚴重，但也是違背公德。台灣每年燒掉二十八萬噸紙錢，至少排放十八萬噸二氧化碳！這是啥宗教自由？

兩千多年前，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孔子回他「爾愛其羊，我愛其禮」，然而禮不能改嗎？況且愛羊是基於慈悲；至於「始作俑者」，孔子忍心罵他「其無後乎」？用木偶代替真人陪葬，更是人道精神，儀式不該變嗎？只要朝向公德、人道，宗教儀式當然可變。世上真有要求信徒破壞環境、危害國民健康的神嗎？那不是神，是撒旦！平日燒三支香，現在改燒一支，神就會生氣嗎？那不是神，那是雞腸鳥肚！（作者李筱峰為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台灣文化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