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的頭髮－４

　　「羽廷！救護車馬上就要到了，妳一定要撐住啊！」阿婆啜泣著。阿公先到門口等救護車，這裡雖然是市區，但地點不好找，比較明顯的是家裡巷口有一間寫著「賣擱來」的檳榔攤。

　　這一小間的檳榔攤，頻時幾乎沒人顧店，只有一隻混種的土狗，在店門口徘徊。這景象彷彿凸顯正在流浪的牠，似乎找到落腳的希望。攤子上，放一個桶子用來裝零錢或紙鈔，老闆和老闆娘很少出沒。不少客人看見桶子，都會把自己當成瞎子一般，視線突然模糊，匆忙的拿了放在冰箱上的檳榔，馬上就像一朵雲順著氣流飄走了。理所當然，桶子裡的零錢和紙鈔並不多，有時連一個五十元銅板都沒有，但冰箱裡的檳榔已經都賣光了！雖然，老闆和老闆娘都知道這種情況，卻還是在外頭進行著ㄧ項難以想像的工作，放著「賣擱來」和一隻狗，陪路上的遊民一同享受飄渺的光啊！

　　救護車行駛速度很快，已經看見「賣擱來」的牌子，閃爍著良浪的霓虹。終於，阿公看見救護車經過了家門，趕緊揮手，醫護人員馬上打開車門，拿出擔架前往家裡。羽廷在昏迷時，做了一個夢，她夢見隆尼和一個女生互相擁抱、互相看著夕陽，她則在一個牆壁縫隙裡觀看，突然下起大雨了，隆尼和那個女生往牠藏朵的地方跑，羽廷驚恐的不知所措，不知該祝福還是該憤怒。這時，羽廷和隆尼眼神相對，他們的瞳孔不一，一個是黑色的、一個是藍色的，這樣的凝視擦起了異國的色調與基因。羽廷終於忍不住開口；「隆尼，旁邊那個女生是？」隆尼聽到了搔一搔頭，答了一句；「Who are you? I have never look at you?」羽廷的英文程度向來都不好，但她很肯定聽得懂這一句，「沒想到隆尼認不得我了」雖然，羽廷一開始也以為隆尼是裝出來的，但是，他如此肯定的口吻，像一把木刀，削起了她的心。羽廷馬上帶著淚逃走了，這時，救護車已經送到一間人滿為患的醫院，急診室排隊的景象，像一本密密麻麻的字典，有點懂又有點不懂。一位年輕的醫生，被護士叫了過來，先叫護士被妥儀器，然後他先注視著羽廷的瞳孔，聽聽她的心跳，卻認患者的意識是否清醒。此時，夢裡的羽廷，不斷的追逐，一條路被她踏成了比天涯還龐大的赤道，淚水不斷清洗她的炙熱。

　　年輕醫生，跟阿公與阿婆稍微解釋一番：「您的孫女目前心跳正常，可能只是暫時的昏迷，但有一點很奇怪，我有從她的嘴裡聽到一個字，就是：逃。她嘴裡不斷重複這一個字，不知道有什麼含意？」年輕醫生，一臉疑惑，只好先叫護士安排一個床位讓羽廷先觀察幾天。

　　這個夢似乎可以預知，羽廷跑到了海邊，看見擱淺的鯨魚。露出龐大的尾巴，她認為這可能是在去天堂前保留得一個自尊吧！

　阿婆，幫羽廷辦完出院手續，作勢叫阿公先回家，阿公不捨得阿婆「梅珍，妳一個人照顧羽廷，我不放心啦！」阿婆還是很堅持，硬拉著阿公給了他幾百塊吩咐他去攔計程車。

　　阿婆，則一個人到便利商店採買一些日常用品。

　這時，夢裡的羽廷，做在沙灘上，崩潰的大哭，被浪潮沖得高高的，突然，這場夢在沁藍的海水中，被護士注射血管的舉動，弄醒了。

　　羽廷的瞳孔，慢慢地張開，好像一顆種子，迫不急待的開花，卻怕開出來的花不夠唯美。護士看見羽廷清醒，馬上去找醫生，年輕的醫生馬上到羽廷的床位，做了一些檢查，問羽廷剛才不斷重複：「逃」是不是自己曾經受到精神上的創傷，羽廷卻默默不答，年輕醫生體諒她的疲勞，就暫時不逼問了。

　　阿婆還在便利超商裡挑選日常用品，羽廷看著天花板，想著隆尼的背影，卻遲遲想不起來生日那天的遭遇，只記得，阿婆那天一如往常替她採買日常用品。　　

　　阿婆，這次沒買雞蛋，反而買幾條毛巾，等著幫羽廷擦拭身體。病床上的羽廷，突然想到:「阿婆呢？是不是也跟強尼一樣忘記我了」馬上起身衝到醫院外，此時提著沉重購物帶的外婆，身體撞上了她。阿婆勉強起身，羽廷卻輕鬆的站起頻頻直問「阿婆，妳的腳還好嗎？」眼睛，看著破了一塊的購物帶，這時，一陣大雨好像不裡會他們的重逢，賜給一樣遲來的禮物。

　　今夜，阿婆在病床上守著羽廷，整夜無法入眠。窗外的流星，像一顆不純的珍珠，緩緩掠過了醫院的窗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