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多元

香港樂壇也出現了一種M型格局，本地年輕歌手會不斷向下流，當實體唱片銷售數字愈來愈小，賺錢的演唱會多半沒有他們份兒。廣東歌曾經是一個窗口，讓海外華人甚至未開放的內地城市，一窺外面世界真貌，香港人的看法就是他們認為的一套潮流看法，歌手不僅代表歌曲的演繹者，屬他們成長期的一個role model，當年不同唱片公司旗下有不同style的歌手及組合，在多元的格局下，樂迷可以各取所需，你有校長，我有哥哥，理想一點有Beyond，性感、冷傲一點有關淑怡，講型講妖有梅姐，至於玉女純真的，就會想起陳慧嫻，當年人靚有著數，然而，歌手的本份就是唱好歌曲，一切來得自然，沒有Kpop那類計算、包裝那麼多。

寶麗金

「當年(八十年代)我們影唱片封套，很求其，揀張靚相就ok，阿梅有劉培基幫手，就會講究一點，我們(寶麗金歌手)時常開玩笑說，不要影得靚，封面愈醜，唱片反而會賣得好。」慧嫻笑道，她表示自九十年代始，唱片公司才慢慢看重了包裝，找來廣告公司承包宣傳部分，寶麗金屬慧嫻長期合作的唱片公司，實力當年屬行內最強，同個娘家還有校長、學友、克勤、關淑怡和草蜢等，她形容寶麗金給她一種家的感覺，「我其實很樸素、簡單，你看我現在穿成這樣(指服裝)，稍後(指完成訪問後)我分分鐘穿得hea過她(助手)。我人生不算豐富，只有家庭、寶麗金和讀書。」慧嫻當年不時回公司跟歌手們、監製甚至秘書打牙骹、吃飯，「寶麗金有自己的錄音室，這讓歌手們更容易聚在一起，較為容易熟落，加上還有英文唱片部、日文唱片部，很熱鬧的，我更會回去聽人家錄音。」那個年代的監製都屬有能之士，「他們的市場觸覺很強，很多歌手都是自己做出來。」「『做出來』是甚麼意思？」筆者問，「很多唱片公司都是等歌手紅了，才簽回來，寶麗金就是有能力一手一腳捧紅他們。」慧嫻解釋，寶麗金當年簽入不同品牌，有來自世界各地歌曲包括美國、日本和西班牙的歌曲版權，「他們擁有不少好歌，做了很多好聽的cover version，很多都會中、都會Hit。」慧嫻也受惠於這股cover version 的浪潮，造就了不少屬於她的金曲。

cover version的前世今生

cover version——假如用現在的網絡語言解說，就是二次創作，乘著原創的流行為基礎，在其上再創作，豐富其原本的意義，今天二次創作已被冠以光環，不會被原創的價值比下去，只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樂壇開始改變了遊戲規則，cover version被打入冷宮，本土創作被激活，把外國歌曲譜上廣東歌詞原來就不是本土創作，這種改變無疑讓本地作曲人士多了機會，但這種帶點保護本土的決定，會否叫整體本地流行歌曲水平下降呢？有趣的是，今天音樂產業衰退，賣得好的卻是發燒天碟，把金歌重新編製，由不同歌手演繹也屬一場二次創作，二次創作的模式繼續撐起了唱片行業，慧嫻早前也推出了發燒碟。「市場部想做發燒碟，或許尊重我這位前輩歌手(笑)，事事都會問我意見，給我的自由度很高，最後我involve很多在這張碟的創作。」慧嫻給這張發燒碟的主題就是寶麗金年代，重新演繹那個時代不同歌手或組合的金曲，派台熱播有草蜢作品《Lonely》，「第一次錄發燒碟，很多事都不懂，錄了《Lonely》後，市場部同事提議唱法不要太『出』，因以往慣了唱到某個字會突然大聲，他們怕會嚇親人，總之效果就是要平均。」翻唱作品還有校長的《忘不了你》，克勤的《藍月亮》和學友的《還是覺得你最好》等，「有沒有甚麼選歌準則？」筆者問，「首先都是找來不同金曲，然後選了一些有感覺的，翻唱過的也不會選，我跟B哥哥(鍾鎮濤)談過，問他的意見，他提議不如唱《情變》，但最後我還是選了《讓一切隨風》。」不慍不火的演繹是發燒碟要求，也是慧嫻今天的心境，一切隨風。

重新演繹演唱會

「以前唱歌好少女，好似唱《傻女》會很激昂，但現在收了火，現在不是傻女，是傻婆(笑)，人大了，聲音也成熟了。」慧嫻現在再聽《傻女》，覺得當時不夠投入，用的多是技巧，現在去唱，反而會用多一點感情去演繹。她近年也順著大勢，頻頻到內地表演，她這代歌手對內地六、七十後影響仍然很大，從電影《致青春》的票房報捷，說明內地的上位一族似乎跟香港人需求同步，受著retro風氣影響，各自懷緬著自家認為美好的歲月。今年6月，慧嫻將在香港舉行紀念入行30年的演唱會，當年她在學生年代被發掘，憑《逝去的諾言》嶄露頭角，接著《花店》、《跳舞街》等，在八十年代尾成為不少年輕人的偶像，即使後來赴美修讀心理學，但《飄雪》、《紅茶館》仍然街知巷聞，她的歌曲連結著不少人的成長回憶，她的美好年代就是不少人的黃金歲月，但她的演唱會方向不是沉醉在過去，「我正在減肥，因為現在很多歌衫都要瘦才會穿得好看，所以我要多減10磅……演唱會除了唱歌，也會表演舞蹈，下周便要開始訓練，始終跳舞不像容祖兒般那麼容易上手，至於跳甚麼，則要保留神秘感，恐怕要用多一點大髀力……」她自詡找來梁基爵當band leader，歌曲list和分part已傾妥，整個表演就像製作發燒碟的心態，一切重新演繹，也讓過去一切隨風，「我會用一種享受的心態站在台上，合上眼睛去唱，希望歌聲讓觀眾感受到我，現在唱歌不是單純唱歌，投入真性情才是最重要。」慧嫻道。

自在不是忘記

能夠讓一切隨風，或許因為活得簡單，「歌手好簡單，就是要遇到好歌，我命水好，能夠遇到很多好歌，其實我好聽話，監製要我唱那首，我便唱那首。到美國留學的決定也沒有掙扎，因為早已應承老竇，我學到很多東西，也很享受在那邊生活的寧靜。」慧嫻活得簡單，入行沒有緋聞，但同時也愛得認真，只是出奇地每次分手過後，再見仍然是好朋友，「我不會刻意去樹敵，我喜歡生活過得開心，不想不快情緒纏繞我、讓緣份來、緣份去，大家愛過、分享過，因為相聚難得，而且成為情侶，我可以用不同身份去愛、關心對方。」愛過、美好過，夠鐘便會放手，但放手不一定要遠離，可以主動用另一種方法去演繹一段值得紀念的關係。

隨風就是不去計較

慧嫻那一代人，像她所言，就是命水好，遇見好歌，遇見那個美好的年代，面對今天的樂壇，她選擇不是去唱懷舊風，人總要繼續向前，然而，向前也不一定跟過去劃清界線，過去是包袱，也是寶貴資產，是二次創作、cover version又好，都只是網名而已，不論生於七十後或九十後，關鍵在於自己如何去重新演繹自己手上資產，彼此的關係不一定要計較誰賺得多、地盤較大，爭輸贏，不妨讓一切可以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