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　＞　

　　木然的看著血肉模糊的掌心，冬月的世界幾乎要被這激狂的紅給掩蓋，這紅像是暈眩了她的視線，也暈眩了她的世界。

　　好痛！

　　好痛！

　　也許，還會感覺痛，是因為還傷的不夠深吧，不然，她該連痛都沒知沒覺的。

　　強忍著意志，強挺著身子，冬月極其努力的試著讓自己不叫出聲。

　　她的頭、她的手、她的腳、她的胸，她身上沒有一個地方不痛的，她的身體像是要被多頭馬車給拆了一樣，幾乎痛得要失去知覺。

　　為什麼……為什麼她得過著這麼辛苦又殘忍的生活？

　　又一次的，冬月問著自己這個無解的問題。

　　「月兒，小心！」鼓噪的人群裡，暴響了一聲提醒。

　　是阿爹！

　　來不及抬頭看清狀況，冬月只能憑直覺閃躲。

　　再多的痛與再多的累都只能咬牙吞下，她不能輸，她不能！

　　聽著風聲辨位，冷月輕巧的往右傾斜，躲過攻勢，並快速的一記飛踢回擊，不但順利的避開危險，還攻擊得點。

　　如果她沒有失去準頭，她該踢中對方的要害了。因為對方練的是陰柔的武術，罩門與破綻全集中在下半身。

　　只是，血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幾乎睜不開眼，沒法看清對方與現在的局勢，只道是對手被她踢倒在地。

　　「再來！」只見模糊的一團黑影從地上朝她撲來，冬月看不真切，但對方所透露的殺氣騰騰她卻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了，那勢在必得的殺氣完全避無可避的沁入她的四肢百駭，像團揮不去的濃霧包圍著她。

　　冬月不得不再一次的提醒自己，這是一場不是他死就是她亡的死亡遊戲，而且是永遠不間斷。

　　她該清醒了，她不該存留一絲絲的婦人之仁。

　　「月兒！」阿爹的暴吼再次喚醒了冬月。

　　噯，她又恍神了！

　　暗自叫了聲糟，再回過神來竟發現對方的利刃已經逼進她的喉頭，這回真是避無可避了！她若再閃神，只怕得奉上這條賤命。

　　完全沒時間思考，冬月完全順著直覺做反應，只見她連忙往後彎下用雙手著地，整個身體形成一個圓，她的嘴唇與下巴幾乎是貼著那把奪命刃一同滑了出去。

　　就在現在！

　　冬月見機不可失，撐地的右手順勢滑起，將手中的黑色長綾瞄準那把利刃，緊緊纏住後，她用力一扯，利刃的方向竟然朝它的主人飛去。

　　不偏不移，正中額間！

　　所謂的生死一瞬間，讓一切的一切快得像是沒有什麼也沒發生，也慢得像是一輩子那麼久。

　　失敗者的眼睛瞪得幾乎像牛鈴那麼大，他是恨？還是懼？冬月也不願去細想了。

　　最後，他以每個失敗者都會有的姿勢往地上倒去。

　　「哇！」

終於分出勝負，圍觀比武的民眾暴響起熱烈的歡呼聲，那熱切的鼓舞聲響對趴在那裡，剛被死神接走的靈魂來說太過諷刺。

還有呼吸是英雄，斷了氣的連狗熊都不如。

冬月聽著眾人對她的歡呼，她覺得好厭煩。

悄然的望著死於她手底的第七十七條人命，冬月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

「對不起……」對著地上的黑影，冬月輕聲呢喃著沒有人聽得見的歉意。

然後，一陣再控制不住的暈眩襲來，她再不想堅持的放任自己跌進那幽暗裡。

她好累，這種日子還得過多久……

「月兒！」

失去意識前，冬月聽見阿爹的呼喊和他溫暖的心跳。

她知道阿爹會抱她回家，阿娘和奶娘會照顧她，將她渾身的傷給治好，然後她再出來比武，弄得一身是傷，然後再讓阿爹抱她回家，再整治一身的傷，然後再出來把自己弄傷。

　　日子總是這樣的，總是在突破與爭奪裡頭打轉……

　　她己經得到好幾個第一了，那……然後呢？

　　「冬老，恭喜您呀，真是龍生龍鳯生鳯，您家的千金真有您的本事，不輸您當年的氣魄與精湛，竟然季季擂台都得第一，了不起，了不起啊！想當年，你們冬家九連霸的紀錄無人能破，如今，倒教你們家千金自己破了您的紀錄，都刷新十連環了，了不起，了不起啊！果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啊。」

　　「是啊，您家千金了不起啊，一個姑娘家能同其它蠻壯的大男人打出這種成績，真的是了不得，簡直是所向披靡啊！」

　　昏迷間，冬月聽著老掉牙的恭喝聲，她突然覺得心好冷。

　　「哪裡哪裡，客氣客氣了。」

　　冬月知道阿爹和她一樣都是身處江湖的言不由衷。他們並不想要這種冠冕，卻是沒得選擇 。

　　唉，如果她這次的閤上眼，可以不用再醒來，也許，那是另一種幸福吧。

　　閤上眼的迷離間，冬月看見人群裡有一個藍眼銀髮的男子正勾著邪魅的笑緊盯著她。

　　他的眼神很詭異，因為那對藍天的眸子似乎透露著一種讚賞，可是那讚賞讓她不舒服，因為那讓她覺得自己活像隻待宰的羔羊。

　　他的注視，讓她感到很深很深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