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什麼妳不戴結婚戒指? "

哈尼的二姐 RB 冷不防地質問我 , 我們當時正在坎城.

RB 從北部飛下來,  借住我們家九天渡陽光假.   二姐非常非常喜歡逛街,  可以連逛十多個小時不喊累.  哈尼很忙又對女生的瞎拼沒興趣,  所以由我開車載二姐到坎城.  因為正逢影展六十週年慶,  人來人往, 衣香儐影的,  十分熱鬧,  街上到處是穿著高跟鞋, 長禮服,  必須提起裙擺走路的美女.   

姐姐沒等我回答,  又追加說:

" 妳就是不戴婚戒,  才會有這麼多男生攔妳搭訕,  才會有那麼多攝影師要照妳,  因為人家以為妳還沒結婚... "

我瞠目結舌,  在還沒吐出一個字前,  二姐又開口了:

" 剛剛那個跟妳講英文的,  他都說些啥呀?  還有, 還有,  妳有沒有告訴他,  妳已經結婚了?! ... "

二姐的神情很認真,  不像開玩笑.  我雖然有一點點委曲,  但是寧願相信姐姐是站在保護我的立場,   我也只好據實以報:

" 姐姐,  我跟你弟弟要過幾百次戒指了,  他有時笑笑說:  找到不太貴的就買呀!   但是一拖就拖了四年,  也沒買給我.  我還很後悔沒把戒指要到手,  就先把人嫁過來了咧...  "

( 其實老公比他老姐還法國,  壓根兒不認為一顆戒指能套得住什麼, 真心相愛, 互相信任比什麼都重要;   如果連心都跑了,  光套住指頭有啥用啊?!  )

RB顯然對於我的回話很錯愕,  也有一點不可置信: " 是真的嗎? "

" 是真的呀!  不信姐姐回去問他. "

RB 從頭到腳打量我,  最後可能裁定問題出在我穿在身上的黑白相間的旗袍,  太引人注目.   於是拉住我就鑽進坎城的精品店,  趁我還在換衣間時就以支票結帳,  幫我買了一件可以馬上換穿的洋裝.

其實,  我平常很少穿旗袍,  可是最近網購了十套,  我像小孩子剛剛拿到新玩具一樣,   等不及地一一試穿,  玩得不亦樂乎.   想到今年坎城華人大放異彩的盛況,  我更想穿旗袍來一壯聲勢.  我本來還想背一面中華民國的國旗去咧!!  只是出發前沒借到而已.

東方人原本站在西方人群中就顯目,  反之亦然;  加上我又超過 175 公分 ( 加上鞋子啦...  嘻嘻... ).  而且影展期間,  滿街都是記者,  攝影師,   數量多到看起來比觀眾, 遊客還要多.  很多攝影師根本照了你,  就希望你到相館看/ 買相片.   如果照片效果好,   攝影師也會轉賣給報章雜誌.   至於搭訕者,  當天的節慶氣氛很熱鬧,   大家都很 high,  難免認識, 不認識的都寒喧幾句.  但都是客氣, 禮貌, 愉悅的.   我也跟不認識的女生說話,  跟小孩玩兒啊!   根本就是男女老少皆咸宜的,  誰去注意, 誰去在乎手指頭上有沒有戒指啊?! 二姐是否有些反應過度?!  不過,  我也沒生氣就是.  ( 沒辦法,  脾氣太溫柔了.   ) 反而心裡覺得好笑,  因為二姐幫我選的洋裝有點露背,  而我原先的旗袍可是保守得很吶... 換裝出場後,  反而"搭訕"我們的更多.

哈尼家六個小孩中,  四男二女,  哈尼排行老么,  又出生得晚 ,  長他十多歲的哥哥姐姐們猶如父母,  從小就都疼他.  六個兄弟姐妹中, 只有RB沒結婚.  一直獨居,  也一直沒交男朋友.  RB 和家中唯一的另一個女生, 亦即大姐,  彼此有心結,  已經十七年不說話.  婆婆去世之後,  RB 特別傷心,  我常常告訴哈尼,  我們得多多關心二姐,  畢竟她一直是一個人. 

RB 喜歡跟我親近,  打從開始我的法文還在牙牙學語的階段時,  她費心與我溝通的努力,  讓我很感動.  如今,  我們姻姐妹已經可以閒話家常,  甚至用法文說笑話,  彼此的相處於是比以前更自在.  可惜的是, 因為大姐, 二姐不合,  所以必須錯開南下我們家渡假,  雖然大姐也跟我很好.  

去年RB也南下渡假兩個星期,  只是當時我在 St Tropez 上班,  沒有太多時間陪她.   今年我恰巧沒上班,  可以多陪陪她 , 就多陪陪她,  儘量順她囉!  反正她一年就南下一次.

( 二姐RB在坎城海灘前的倩影.   五月底的坎城,  已經擠滿等不及戲水並和陽光熱切親吻的人潮 . )

( 坎城面海的一間酒吧.  如果不是跟二姐來,  我一定像往常一樣進去 CARLTON 喝香檳.  因為我開車, 姐姐顧我一整天不准碰一滴含酒精飲料,  只喝一杯香檳也不行?!  比我媽還嚴格, 有點小痛苦...  )

( 坎城六十週年慶的海報作得很棒! 是各別拍演員或導演的動作照,  再組合成大大小小的海報.  )

(  看到可愛的王家衛了嗎?   我如果人在臺灣可能不會有太大感覺,  但是居處異國,  看到華人導演如此風光.  我站在約兩三層樓高的海報前,  真是感動不已... )

( 二姐喜歡的一幅畫,  其實是兩幅畫擺在一塊兒.  我也覺得好看,  於是幫她照下來.  玻璃櫥窗的反影中,  還可隱約看到我先前穿的白底黑花旗袍. )

( 兩位坎城貴婦.  這回是我主動上前"搭訕"的,  她倆對於我的讚美很得意,  擺了pose 讓我照完後, 右邊那個貴婦說也要照我.  )

( 入夜後的老坎城份外迷人, 餐館, 酒吧, 店家... 人聲鼎沸, 是坎城最值得造訪的所在. )

(  二姐第一次來老坎城,  由我導遊... )

( 餐廳牆上有美麗的彩繪,  右方那桌的三個客人, 兩男一女;  不在相片中的一男開口跟我"搭訕" , 聽口音可能是英國來的---

" I LIKE YOUR HAT," he said.

( " 我欣賞妳的帽子。" 他說。)

" THANK YOU.  ME TOO."  I answered calmly.

( " 謝謝您，我也是。" 我冷靜回答。)

( He laughed!)

( 他大笑 ! )

"AND YOUR DIMPLES ARE VERY BEAUTIFUL," he said.

( 而且妳的酒窩也很漂亮....." 他又說。)

" THANK YOU, MONSIEUR, YOU HAVE GOOD TASTE, " I answered seriously.. 

( " 謝謝您，先生，您有絕佳品味!"  我故意嚴肅地回答。)

( He laughed even louder, so did his girlfriend. )

( 他這回笑得更大聲， 連身旁的女朋友都笑了。)

後記: 我和RB從下午二點多出發到坎城, 離開時已近午夜. 但是兩個人都還很興奮, 不覺得累.  RB 因為習慣早睡, 又顧慮我得再開一小時的車回家, 所以主張即刻打道回府 .我其實不想走的, 午夜的坎城才更熱鬧, 大街小巷都有露天座的餐廳, 酒吧, 不少街頭音樂家演唱助興.  私人的, 公開的, 室內的, 頂樓的 ,海灘的...派對到處都是.  平時在法國少見的加長型禮車也停滿街道, 整個城除了PARTY還是PARTY.  嗚... 不想回家吶...

過了午夜的高速公路, 沒有路燈, 沒有幾台車輛.  我緊握方向盤, 請RB充當DJ幫我換CD, 我們聊起音樂, 嚴肅的姐姐被我逗得笑岔了氣, 還停不下來笑聲.... 黑暗之中, 我沒有跟著笑, 卻突然看見幾年前, 初到法國時, 聽不懂法文, 說不出三兩句話的自己,  那種種困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