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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0/17 23:13:43瀏覽7010|回應0|推薦0 | |
一如書名,《許三觀賣血記》寫的就是主角許三觀賣血的經歷,還有一些有關於「血」的問題:許一樂的父親是許三觀/何小勇?許玉蘭在嫁給許三觀時究竟是否為處子?
我們可以從「賣血」來看城市與鄉村觀念的差別。在農村裡,只有身體健壯的人才能賣血,而能夠賣血的男人必然是個身體結實的人,這樣的邏輯循環之下,賣血變成了一種身體的象徵,於是在農村裡,賣血並不是件可恥的事。 然而,賣血在城市裡卻有另一種不同的看法,他們認為這是一種貧窮的象徵,只有生活過不下去的人才會去賣血(所以在書中,許玉蘭這樣嚷嚷:「你賣血也不和我說一聲,你不賣血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我們這個家要完蛋啦,家裡有人賣寫啦,讓別人知道了他們會怎麼想?他們會說許三觀賣血啦,許三觀活不下去了,所以許三觀賣血了。」),因為他們認為,血是由祖宗傳下來的,所以賣血就是賣自己,同時也是賣祖先,之所以可恥,就是因為賣血就是把祖宗給賣了。 然而,許三觀賣血也不全然是為了家(像是為了把家當取回來而賣血其實是因為一樂的「親生」父親不肯付錢),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他為了給林芬芳買補品的那次。許三觀幫她買補品,並不單是心疼她摔斷了腿,其實也是為了消彌他偷腥的罪惡感--因為他趁著林芬芳行動不便而上了她的床。雖然書中並沒有提到許三觀的罪惡感,但是,其實他是想要替林芬芳作一些「補償」的。 再回到血的方面來說,其實許三觀在街坊的閒言閒語之下(還有許玉蘭說溜嘴),讓他很在意一樂並不是他的親生骨肉,這其實是他對於「血緣」的重視──儘管他還有二樂和三樂這兩個親生骨血,讓他在賣血之後拿到的三十五元血錢始終不願意花在一樂身上,不過,在他的心裡,他還是最疼一樂的(其實這個部分其實也是以許三觀作為代表,說明中國在血緣上的重要性)。所以在那次一樂自己去認爹認不成而離開許家之後,許三觀擔心他出事,同時,他也說未來會帶一樂去吃麵條,這就代表著,許三觀已經不是那麼介意血緣的關係了,因為都相處了十一年(對許三觀來說,他當了十一年的烏龜),許三觀早把他當成親生兒子(其實應該說是一樂把許三觀當作是親生父親,而許三觀「認」一樂是親生兒子,又是更之後的事了)。 所以當何小勇瀕死前,何小勇的妻子要一樂把何小勇的魂給叫回來,一樂因為早就認了許三觀為親爹,所以他是不叫魂的,一直到許三觀出現,並說了那句「何小勇也真是你的親爹……」,讓一樂難過地落下淚來(因為許三觀說自己不是他的親爹,而何小勇也是這麼說),這才是真的讓許三觀「承認」(也是讓眾人承認)一樂是他的親生孩子,所以在一樂病倒時,他不惜身體敗掉,也要賣血,為的就是證明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 另一個血的問題,就是許玉蘭的處子身。其實中國的男人很在意自己的女人在嫁給自己時是否為處女的這個問題(就算是在性別觀念較開放的現代也還是一樣),所以對於許一樂的親生父親就竟是誰的疑問自然也脫離不了許玉蘭。所以許玉蘭與何小勇的妻子起衝突,甚至到後來文革時批鬥妓女,其實就是給許玉蘭一種心理上的懲罰,因為在家中開批鬥會,讓她不得不對自己的孩子說出自己的過去。姑且不論文革時要批鬥的人究竟是「破鞋」還是「許玉蘭」,但是這樣子,其實就點名了當時的婚姻,其實是建立在妻子的「處女之血」上,就像文中所提及的,許玉蘭說:「許三觀,你想一想,我們的第一夜見紅了沒有?」但許三觀卻說:「見紅了又怎樣?妳這個婊子那天正在過節」,就點出了許三觀與許玉蘭的婚姻正是建立在這種「處女/非處女」的關係上。 但是值得思考的是,在最後許三觀要賣血,但血頭卻不讓他賣時,許玉蘭這樣說了:「他媽是個破鞋,都不知道他是誰的野種。」但是,這不就是過去和小勇的妻子曾對她、還有一樂所說過的話嗎?而文革時批鬥破鞋、讓她被剃成陰陽頭得起因,也不正是因為她也曾被何小勇睡過嗎?許玉蘭前後態度的改變,是因為她的自覺是「自己並非破鞋」呢?還是自己正在男人的「處女迷思」的捆綁控制下而不自知? 再從主角的名字來說,男主角名為許三觀,其實就是「三」個月「觀」一次血頭(去賣血),但是「三」同時也有「多」的意思,也就是說,在這本書裡他賣了很多次血,到最後甚至差點把命給賣掉。而女主角名為許玉蘭,「玉」有潔白的意思,代表的是一個婦女的完璧之身,而「蘭」代表的是婦女的美德,也就是蕙質蘭心之意,但許玉蘭嫁給許三觀時已非完璧,而且她也不像傳統婦女那樣文靜,甚至遇到事情,便會坐在門檻上哭訴,不過她持家的方式,確實展現了她賢慧的一面,不僅讓家中度過災荒,也讓家人都活了下來。而和許玉蘭相對的女人林芬芳,作者想表達的是她「芬芳」的容顏、「芬芳」的品德(因為她出嫁時是個處女),但是她的「芬芳」卻給許三觀破壞了,書中雖未出現任何批判她的字句,但深究她和許玉蘭的經過,她其實也不免落得一個「破鞋」的稱呼。至於何小勇,那真可說是「小勇」了,因為他懼內,同時也不想對許玉蘭(或是許一樂)負責,所以他不肯承認許一樂是他的兒子,所以,他只有「敢作」的小勇,而無「敢當」的大勇。 最後,比較余華在同一個時代背景的作品《活著》。《活著》可以說是一個悲慘的結局,因為書中主角福貴的親人皆死於非命,不是死於病痛、變是死於災厄,最後,只有福貴一人(其實也不該說一人,因為他還有一頭牛伴著他)活下來。而《許三觀賣血記》的結局卻是所有的親人都活下來了,可說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或許仍有些悲悽的經過,但是這本書的筆調卻沒有《活著》滿是悲傷的情緒。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余華在《許三觀賣血記》中設計了兩個因賣血而出事的人:阿方和根龍,其實正說明了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人為了求飽暖,便會去賣血,但是阿方為了讓血量「變多」,所以不停地喝水,最後導致膀胱破裂、而身體敗掉;而根龍則是因為賣血而導致腦溢血身亡。至於許三觀,他雖沒死,但也曾經為了籌錢醫治兒子的病而在短短幾天內賣了數次血,差點把命給賣掉,不過這三者代表的其實都是時代的悲哀,為了活下去,為了能讓家人吃飽,他們無不想盡辦法換取一些錢,好讓自己能夠活下去。不過也因為見過朋友的死、還有自己差點死亡的是,讓許三觀知道了血是不能亂賣的,所以他告訴兩個自己過去的倒影──來順和來喜──這兩個少年,賣血一定要隔三個月才能再賣,否則就會像他的朋友一樣云云,就是不希望這兩兄弟也步上他們的後塵。 總觀這本書,余華仍用他最擅長的方式來敘述時代的悲哀,並藉著書中主角的名字來反諷他們的遭遇、他們的個性,並以「血」擴大至親情、愛情,乃至其他方面的情感,同時也是對時代的「反抗」:他反抗這種父權至上、處女至上的社會,他反抗文革時的批鬥……等等,但在反抗中卻又帶著親子的溫情,為了兒子死也要賣血的情感,讓這篇作品交融著時代的悲哀、矛盾與諷刺、以及父子之情,看起來雖矛盾,但是閱讀起來確是如此地順暢,完全沒有突兀之處,所以我們可以說,這正是余華作品的特色。 ----------------------- 一樣是小說課的作業,此為原始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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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