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銀華／銀行為誰而治？

近來台灣銀行業發生二件大事，大家會驚訝到底出了何種問題？要回答此一問題得要審思銀行為誰而治？

上周有雜誌報導前幾年銀行金融行銷部門力推的人民幣衍生性金融商品—目標可贖回遠期契約（ＴＲＦ），居然引發三千七百家企業虧損超過二千億台幣，面臨倒閉危機，其中不乏中堅企業！這些企業危機，並不是因為產品賣不出去，也不是帳收不回來，更不是因廠房機器擴充過當，居然是購買銀行推銷的金融商品而產生巨額損失！

為什麼銀行要力推ＴＲＦ？主因是極為優渥的佣金收入，而且一開始台灣銀行業扮演的是通路角色，看似沒有風險。

有趣的是金管會對銀行業此方面有二波監理行動，第一波禁止某家銀行進行人民幣ＴＲＦ的業務，並處分多家銀行，結果以目前的演變，主管機關的禁令，反而是幫了此家被禁ＴＲＦ業務的銀行，得以避免損失擴大。第二波主管機關要求各銀行要對ＴＲＦ客戶關懷，若無法支付損失金額，請銀行轉成應收款或放款，使得銀行終究也需承擔損失。

有一些企業居然最高損失達數十億，他們交易的金額遠遠超過匯率避險所需，甚或所使用交易帳戶是紙上公司，純粹是跟產品設計銀行（上手銀行，國際投資銀行）對賭人民幣匯率。由於前幾年人民幣相對美元預期升值，因此ＴＲＦ契約設計是在一定匯率區間外，若人民幣升值則這些企業獲得固定報酬，但若人民幣貶值則這些企業將產生倍數的損失，而且貶值幅度越大，損失越多。去年八月後人民幣意外大貶，導致企業嚴重損失，繳不起損失金額，因此事後被批評為不公平契約。

再者，上周五美國紐約州金融服務署裁定兆豐銀行紐約分行違反防制洗錢法，罰款台幣五十七億元，這對我國銀行業可說是天價（台灣金管會罰銀行業最高是一千萬）；而且美方將選派獨立顧問，至兆豐銀行紐約分行改變其政策與程序，立即解決未遵循之處，並維持二年獨立監督。

這幾年兆豐銀行獲利大幅增加，去年達二五七億元，可說是泛公股銀行賺錢的佼佼者；媒體報導該金控集團開績效檢討會，位子依獲利表現排，績效越差、位子排越遠，對各子公司管理階層產生莫大壓力。

在天價的罰鍰與處置揭露後，金融市場與媒體譁然，紛紛議論問題之所在，以及是否影響台灣洗錢防制在國際機構的排名。此事件也震撼行政院，立即要求金管會召集中央銀行、財政部及法務部組成專案小組，釐清整個裁罰案件事實，並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而且，本周一兆豐金股價下跌六點三％，跌幅約二百億；同時，傳出美國聯邦金融主管機關也會介入調查。

到底銀行為誰而治？上述二個事件的董事長、管理階層會說是為股東負責，然而這個答案只對一半！在對股東負責之前，要先看是否讓客戶承擔過高的風險？是否為了獲利而忽視法律遵循、內部控制與風險管理？還有，在放款上是否有殺價競爭，危及存款戶的安全？上述如果沒有做到，銀行最會遭受重大損失，最終也會不利於股東。銀行治理切記不能只專注於獲利！（作者為交通大學財務金融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