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敵大海景(下)

杜開隨手記15

Adda是個可愛的香港女孩，有一陣子她放暑假時，到台灣來打工，然後在我們公司做起臨時工。

她的普通話很不好，但我覺得她很勇敢，更何況，她非常的清純。因此，我當然做了正常男子都會做的事情—請她吃頓飯或喝杯咖啡。

我兩者都做了。但也僅此於此而已，其他的，什麼都沒發生，我們只是年紀差距很大的好朋友而已。

「香港人不喝咖啡嗎？」請她喝台北的丹堤咖啡時，我好奇的問她。她看了看四周，然後說：「香港沒有台灣這麼多的咖啡店。」我「喔」了一聲，就沒說什麼了。

這一回到了香港，我打電話找還在讀大學四年級的Adda過來吃晚餐。

「我約了個朋友，今晚會在交易廣場附近吃飯，一起來吧。」

「我下午有課，我會盡量趕過去。」Adda這麼回答我。她的普通話似乎變好了。

那晚，我在交易廣場一樓的咖啡廳等我朋友的朋友。偌大寬闊的交易廣場，似乎真的只有兩家咖啡廳而已。我那尚未見過面的朋友，叫做傑克，也在這附近從事和我客戶吉米一樣的工作。

香江是個國際商務中心，相類似的跨國集團林立，彼此也跳槽來跳槽去。因為朋友介紹的關係，傑克到天黑後才來，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絲毫沒有客套的就領著我往蘭桂坊的方向走。

「你知道嗎？吉米高薪挖來了行業裡的高手，可是薪資擺不平，大家都跟他爭寵，搞得那辦公室烏煙瘴氣。」我們邊走邊聊，傑克毫不隱瞞的告訴我一堆商業機密。

依山斜坡上的蘭桂坊那一帶，夜裡非常熱鬧。金髮碧眼的老外就露天在街道上喝起啤酒。到處是輕音樂、搖滾音樂與時髦的男女穿梭在燈紅酒綠的招牌下。

我們在一家餐館，吃起高級牛排。但我一直在等Adda的電話。牛排已吃完的時候，Adda才打電話來問路。我愣著不知該怎麼回答，一個香港人跟台北人問起蘭桂坊該怎麼走？我真的不知該怎麼回答。

Adda根據傑克的指示，找到餐館時，夜正迷人。還沒吃過晚餐的Adda，堅持只喝飲料。她一本正經的，用很純正的英語，向waiter點了一杯應該是果汁的飲料。

「我晚上還得趕回家去喝湯。」Adda說。我非常的訝異，又不好意思問她，喝湯只能當宵夜吧？

聊著聊著，我跟她談起這幾日閒晃皇后大道的心得，還有搭那香港島上古老電車的感受。Adda才告訴我，她從沒來過蘭桂坊，香港島只偶爾來，至於那百年老電車，她從小到大都沒有搭過。

席間，趁Adda去上洗手間時，傑克才偷偷告訴我，多數九龍島上的女孩子都是這樣過生活的，平常根本不會來香港島，而且再晚都一定回家吃晚餐，也就是所謂的喝湯。對多數香港人來說，晚餐本來就是八、九點後才開始的。而對多數香港人來說，日子就是這麼簡單與傳統。

離去的時候，傑克很有意思的一個人走了。

我送Adda離開蘭桂坊時，約莫十點多。我們走在步道階梯上，在深沉的夜裡一路往維多利亞港邊方向的下方走。走到有可以搭捷運的標誌時，Adda只是很清純的望著我，說聲再見，然後就像所有香港時髦女孩一樣，消失在小小的地鐵門口。

我踩著夜色，一路又往前閒晃到海港邊。啊，美麗的維多利亞港，雄壯的無敵大海景，還有那可愛的九龍姑娘。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過Adda。也許，……此生再也不會見到了。2005/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