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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01/07 00:09:33瀏覽318｜回應0｜推薦10 | |
五、廚房的女人
就這樣小明邊抖著身子，邊慢慢站起來拿好內衣內褲。不過一想到那股冷風就全身一縮。
「小明！你還在東摸西摸幹甚麼！」媽媽從樓下臥室裡探出頭來催他：「等我洗好你還在樓上磨蹭，你就要糟糕了喔！」
「我、我下來了啦！」果然媽媽這一吼讓小明動了起來，甚麼死人臉通通拋在腦後了。他走下樓梯、進了廚房隔壁的浴室，毫不思索地放好衣服、脫衣，打開蓮蓬頭速速淋浴。
這種時候他連浴缸也不泡了，匆匆洗好澡顧不得頭髮還沒吹乾，內褲套上就拿起上衣跟吹風機衝出浴室。
「哎呀！」入眼客廳一片黑暗，可能是爸爸先把燈給關了。大半夜的當然是睡覺時間，這個習慣性的措施反而讓小明又毛起來了。明明剛剛下樓時燈還開著的嘛！他想。
右後方的廚房，隱隱傳來悚然的氣息。「不、不會吧？」小明趕緊上樓，那種窒息感漸漸地鬆脫、消失。「別回頭、別回頭，快進房！」他的內心不斷告誡自己。
或許是太過緊張，他的雙腳上樓後有點僵硬，咕咚一聲整個人因為太急著靠近門邊反而摔了一跤。
走廊盡頭門呀的一聲被姊姊推開，她抱著摯愛白雪探出頭來：「怎麼跌倒了？！」
「沒、沒有事！我很好……」小明這次乖了，慢慢地爬起，儘管膝蓋還有點疼痛。他苦笑一下對著姊姊點頭，一瞬間背後又冒出了冷汗。
姊姊抱著的畫冊，上半部露出白雪水汪汪的帶笑雙眼，像是在嘲諷他的驚慌失措似地。「沒事就好啦！媽媽說過走廊上不能跑的喔！」亞馨用眼神告誡弟弟，然後關上門。
「姊姊還沒發現的樣子……」小明有一點如釋重負，不過，那雙笑眼又讓他想起房間裡還藏著皇后的畫像。
原本想要開門的手放了下來。
萬一進房出了怪事怎麼辦？總覺得那雙灰藍色的大眼看透了小明的一切。但，下樓又是絕對不可能的！廚房像是有人在裡面一樣，想到就毛。
他頹然靠著牆坐下，一時間沒了主意。以前聽姊姊閒聊時講過，類似這種情況叫做……進退甚麼古的？那個字嘛！嗯……，他低頭苦思，好像發「ㄨㄟˊ」的音。
進退「ㄨㄟˊ」谷？有像喔！可是！為甚麼不叫進退維骨力呢？這個似乎是不錯的笑話，或許明天可以講給爸媽聽喔！
正當小明想得出神，突然一聲：「你在幹嘛？」飄進了耳裡。
「嚇啊！！！！」小明以為那個吹氣的人說話了，嚇得向左跳開。
他滿身冷汗看向聲音的方向，原來是姊姊。
「拜託喔！嚇到的應該是我吧？！」姊姊瞪了他一眼。「想關走廊的燈卻看到你坐在那邊，你幹嘛不回房睡覺啊？」
「沒有！」小明情急之下胡亂回話：「沒有事！我現在就去睡了！」他雙眼直直看著前方然後開門進房，姊姊的正眼連看一下都不敢。
「洗完澡變得怪里怪氣的！」亞馨斜眼瞪了弟弟的房間，歪過身來把走廊的燈關掉，準備睡覺了。
小明進到房內，燈跟洗澡前一樣開著，書桌上仍然擺著鋼杯、原子筆跟暑假作業。「一切沒變。」他自言自語拉開椅子坐下。
等一下媽媽就會上樓巡房，關掉外面陽台的小燈、鐵捲門，確定小朋友都睡覺了才會下樓。他趕忙收拾桌面，因為這也是巡房重點之一。咕嘟、咕嘟、咕嘟！小明把鋼杯內的水一口氣喝完，原子筆插入筆筒，暑假作業放進抽屜，小檯燈讓它亮著。
這樣就可以了，媽媽看過OK就會幫忙把檯燈熄掉。小明舒口氣，走進床邊把那張畫翻出來，轉過頭把畫像對摺再對摺，紙背朝外，然後塞到書桌側邊抽屜的最底層。「把你壓得死死的就不會作怪了吧？」雖然自己知道這樣想有點天真，不過直覺上安心了一點。
他打開吊扇，關掉房裡的主燈，整個人往床上一躺。「沒事了，一定沒事了。」他喃喃自語地閉上眼睛，先是跟姊姊胡鬧一整天，然後阿姨來訪，晚上又是打電動又是偷撕畫像，現在一接觸到軟綿綿的床舖，啊！整個人好輕鬆好舒服！
小明很快就睡著了，這大概是暑假中他最快進入夢鄉的一晚。人人都說：「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媽媽從門口探進來的時候，他睡得好香，根本毫無知覺。
「小明！」遠遠地，小明聽到阿姨叫著他。「快來！這裡好涼好舒服喔！」
小明很高興地往阿姨那邊跑去。陽光下，阿姨穿著比基尼在水裡跟姊姊玩。「哈哈，弟弟好慢喔！」姊姊拼命向阿姨潑水。「哎呀可惡，看我的！」阿姨不甘示弱也向亞馨反擊，兩個人嘻嘻哈哈地全身都濕透了。
「等、等等我！」小明高聲大叫著飛奔過去。雖然是游泳池，但是媽媽跟爸爸都不在，他可以盡情跑步。「真好！媽媽不在最棒了。」他想。
跑著跑著眼看就可以加入阿姨戲水的行列，眼角卻瞥到了一本畫冊。
「摯愛白雪」就擺在左邊的躺椅上，好像她也來泳池邊日光浴一樣。白雪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充滿了笑意。
小明倒沒怎麼在意，他一回頭想找阿姨的時候，整個泳池卻空蕩蕩的了。
什麼人也沒有。
但是，剛剛阿姨玩水的地方還有小小的水波蕩漾。
他們人呢？小明左顧右盼，卻連影子也看不到。
「咦？」他感到小腹漲漲的：「這個時候好想尿尿喔！」那個尿意愈來愈強，原本想從容走到廁所的腳步變得異常急促。
「啊啊啊啊啊要來不急了！」小明急到跳了起來。
他睜開眼，吊扇還在小聲地霍霍旋轉。
原來是夢。睡前把鋼杯的水喝完似乎是一大失策。
小明下意識一摸自己的褲子，還好！沒有尿床。哈哈！他有點慶幸，不然明天得討一頓好罵。
「快點快點！」他趕忙起身，穿上拖鞋就啪答啪答出了房門走下樓梯。
隱約聽到媽媽講話的聲音，細細的、遠遠的並不清楚。不過，這讓他更放心了，在這夜半客廳完全漆黑的當下，媽媽還醒著壯了他不少膽子。
樓梯間的小燈半夜時都會開著，小明一級一級仔細地下梯，深怕一不小心就踏錯階梯滑倒，小一的時候跌過一次，那種痛他到現在還忘不了。
「怪了，媽媽還在講話，怎麼客廳都沒開燈呀？」他望向客廳，黑黑暗暗的一個人也沒有。
才剛想到這裡，樓梯間的日熾燈泡突然啪！一聲熄滅了。
下腹還漲得難受，四周已經一片漆黑。「媽！爸！」他低聲叫喚，但沒有回音。原來人都還在睡覺？那剛剛的聲音是哪來的？
「怎、怎麼辦？」黑暗之中，詭異的微笑皇后又浮現腦海。「到底還要不要去廁所？」卡在這兒真是尷尬極了。
他就站在靠一樓的下方階梯，差幾步就可以下樓了。樓梯的對面是廚房，往右手邊走幾步就可以到達廁所。
「哼哼……嗯嗯……嘰哩咕嚕呀……」一陣極低、細微的女性歌聲迎著小明而來。
那個嘰哩咕嚕的聲音真的很耳熟，可是他真的聽不出來是那一國的語言。女人的聲音很細，氣息很微弱。
但，可以確定的是，聲音從廚房而來。
「媽？」小明馬上否定了這個猜想，媽媽的腔調比較沉、沒那麼細。緊接著微風吹來，他聞到一股淡淡的焦味。
廚房！廚房燒起來了嗎！？不得了趕快看看！小明心雖急，雙腳卻一步一步堅定向廚房移動。總之，這個時候要冷靜，不可以跌倒！
四周還是一片漆黑，但焦味讓他大概抓住了方向。「快到了！」
踩到地板的那一瞬間，女人的歌聲停止。
焦味混合著某種體味傳來。好臭！好像是……烤蟑螂那種味道！？小明心裡想著。
腦內響起了不祥的鐘聲。這一切不妙。
「嘰哩咕嚕咕嚕……小明…..嘰哩……」拌著焦味，黑暗中的女性向他打招呼了。好近！那聲音感覺就在眼前了！小明不自禁發抖，搶救廚房的決心不知到哪去了。
啪！樓梯間的燈泡突然恢復照明。
小明看到了。
廚房裡真的有女人。
昏暗的燈光中，大大的女人頭塞住了廚房的門口。那頭髮、那臉龐的肌膚因此凌亂、破裂。因為是微偏著頭，她黃濁的大眼斜睨著小明。
硃紅色的嘴裂開了，嘴角跟耳朵幾乎連在一起。
「Gute Nacht！」女人的雙唇塗著凌亂的口紅：「你這個壞小子。（註3）」
她的鼻噴出陣陣焦臭；面對小明的半邊肌膚糜爛，咧開嘴來微笑的時候，一片焦皮帶著血渣掉了下來。
再也承受不住了！不行了！女人的臉上露出血肉糢糊的皮下組織。
「媽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明在極度恐懼中尖叫著軟軟地坐到了地上。那雙黃濁的眼死死地盯住了他，沒有放鬆的意思。
女人的頭一邊轉一邊微笑，她想用力擠出門口。
嘎吱、嘎吱。被門邊擠破的皮膚流出了膿血，不過女人一點也不在意。
小明的尖聲叫喊將爸媽，還有樓上的姊姊一併驚醒，他們紛紛從房門裡奔出。
客廳的燈亮了。
只見到小明圓睜雙眼、泣不成聲地往客廳爬動：「嗚嗚嗚呼呼……，我、我再也不敢了哇啊啊啊原諒我啦！」他的身後屎尿齊出，形成一小段拖行的軌跡。
「好臭喔！」姊姊不禁捏住了鼻子。
「嗚嗚！媽！媽啊！廚房有好可怕的女人噢！」小明見到父母親連忙哽咽著哭訴，力道之強還差點嗆到自己。
大家順著小明的手指看去，廚房是有點陰暗，但一點人影也沒有。
女人的頭早就消失無蹤。
＝待續＝
註3：廚房的女人其實就是皇后，最後腳穿炙熱的鐵鞋，在眾目睽睽之下燒焦亂舞而死。所以小明會聞到焦臭的味道。另外，因為是德語系的童話，筆者自然用德語來模擬皇后的口音跟說法。至於中文的壞小孩部份，是指小明聽得懂意思，但無法理解口音這個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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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