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八地址其實是在酒仙橋路四號上，原來是中國國營七九八電子工業廠區，後來工廠逐漸遷走，這裡也廢棄大半，2002年開始有一些藝術家和機構進駐這裡。當初藝術家圖的是廢棄園區租金便宜，且無人看管，自由自在，如今因為發展過熱，租金飛漲，且背後有商業集團撐腰的文化藝術機構也開始進駐，真正的貧窮藝術家反而租不起了。一路上，親愛的不斷地哀嘆這裡在有計畫的設計和規劃後，將淪落到不過又是一個銅臭味勝過原創精神的樣板藝術園區，『到那時，就沒啥可看了。』

這似乎是藝術村的宿命？紐約的蘇活區，聽說也是這般樓起樓塌，當然它沒有塌，只是風水輪流轉，當年捧紅蘇活區的窮藝術家，也被自己捧紅的地方趕跑了。北京七九八的命運看來如出一轍。

不過2007年8月的此刻，我覺得七九八至少還擁有著廢墟般的外表，還不至於窗明几淨有稜有角到，像是專供中產階級品味的時尚樣品屋。

關於藝術村的命運，我這樣想。藝術家也是人，在底層待久了，也想往上爬，原本在一處廢棄的空屋作畫可能是不得已，哪天貧窮不再，誰不想轉換到有空調，以求夏天不要悶熱到他媽的靈感也被熱死了的舒適環境？環境和時間一樣，也是不斷在變動的，或許，廢墟般的藝術村存在的時空就是那麼短暫，短暫成為它的特色也是命運，代代都有新的貧窮藝術家，需要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那麼，這裡被有錢藝術家接管了，自然會有新的廢墟藝術村的誕生。

不管是廢墟還是精品店，人們在意的是，在這裡能不能看到有趣的想法，有意思的作品，不好玩就自然不會有人來了。

週末剛好是許多展覽舉行開幕式的時間，我和親愛的闖進一間看起來像咖啡館的工作室，有幾副作品看起來很有意思。建築工人筆直地站著，腋窩下夾著一本…不，一塊磚頭，臉上的表情恭敬而神氣。這系列作品取名大工地時代，既寫實又反諷，刻畫出北京此刻處處動土處處翻新的大改造工程，是多麼的…今夕何夕。

工作室還播放一段影片，是某次裝置藝術展覽作品，背景是一台挖土機和正準備剷除古老的廟宇，前景則是一名赤裸上身的長髮女？男？子，閉眼倒臥在斷裂的怪手上，象徵意味十分強烈。正當我好奇這長髮人的性別是男是女，還是刻意塑造成中性模樣時，親愛的推推我：『挪，那裡。』我轉頭一看，原來那亦男亦女的形象，就是創作者本人啊。

果然是藝術家。我偷笑著跑出來。

對藝術有沒有體會倒是其次，我覺得這裡至少是個可以呼吸的地方。沒來北京前，不曉得北京居然有這麼多玻璃帷幕大樓，壯觀是壯觀，現代是現代，但看久了都跟積木一樣乏味。不用刻意鑽進老胡同，這裡，也可以嗅到一點質樸的磚土氣味，幸運的話，或許也可以找到自己的謬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