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黃昏下著雨，雨勢不大，她和八十歲的老媽媽撐著傘走回去。到了社區，收起傘，推開大樓的門進去，正要反手關門，一位男孩快步衝進來。男孩看來十七、八歲，雖然以前沒見過，不過應該是社區鄰居。

電梯還在高樓層，三人在底樓等著電梯。她與男孩的眼光不期而遇，男孩笑笑表示禮貌。男孩穿著像學生，背著大被包，不曉得是被沉重的課業壓力壓得駝背，還是被包太重了﹖她好意地說︰「是不是被包太重了呀﹖你看起來有點駝背，要挺起胸來，不要年紀輕輕就駝背了。」男孩放下被包，挺胸回答︰「嗯﹗大概被包真的太重了。」

老媽問︰「剛放學嗎﹖你淋雨了。」男孩說︰「還好只淋了一點雨，不要緊。」老媽又說︰「我最討厭下雨天，路又濕又滑，我好怕跌倒，一摔跤就怕沒命了。」

老媽愛講話︰「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走點路就累；以前我年輕時還騎腳踏車，賽跑，還在河裡游泳，啊﹗不提了。」男孩的回應帶著懷疑︰「體力會差那麽多嗎﹖」她看著年輕的男孩，和善地說︰「以前我二十多歲的時候，一整個月天天加班，常常晚上十點多才下班，禮拜六禮拜天也加班，都不覺得累。三十多歲時，晚上熬夜，第二天就沒精神。等到四十多歲，一個晚上睡不好，好幾天都沒精神。」男孩說︰「怎麽會這樣呢﹖」

電梯來了，進了電梯，她按了二樓，男孩按了九樓。把握短短的時間，她對男孩說︰「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人會變老，體力會越來越差，這是自然現象。好好把握你的青春，再見。」一下子，二樓到了，她扶著老媽走出電梯。

她還記得三十多年前一位教授講的話，教授說︰「我發現每隔十年，體力就會差一大截。二、三十歲和五、六十歲，差很多。你們要趁年輕時多學習，多努力。」教授教的經濟分析差不多全忘了，這幾句話倒還記得。

只是年少不識老滋味，當年精力充沛，實在難以體會教授這番話的內涵。這些年她經過歲月的洗禮，近幾年又經常陪老人家出入醫院和養護中心，雖然還沒老，中年已識老滋味。

太陽下山明早依舊爬上來，

花兒謝了明年還是一樣地開，

美麗小鳥一去無影蹤，

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

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