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愈來愈多失戀者跟我講說：「我跟他這麼多年的感情到底是什麼？難道只是個屁！」我便開始好奇的思索愛情的氣味究竟為何？人們常喜歡用酸中帶甜的情人果形容愛情的味覺，或者說愛情是像青蘋果般青澀的滋味。我不說愛情像香水，香水是熟女的魅力，多了些看透世態後的聰明與熟稔，他們泰半已是進可攻、退可守的愛情戰略家，最厲害的可以把對方迷得神魂顛倒，而消極點的則是當個且戰且走的游擊手，即使是最下策的也懂得以拒絕愛情的方式來保護自己。我不覺得愛情的氣味是香水，香水是人工精密的煉製調配，其中有太多的圓融、世故、功利、經驗，這種氣味縱然無懈可擊，但終歸是種不自然的芬芳。成功收場的愛情該是成就婚姻，在婚姻後…養兒育女、柴鹽油米的重要性大抵遠勝於愛情，這種實際的家庭關係非常重要，重要的像空氣一樣，沒有它會很嚴重，但空氣卻是無色無味，像婚姻這樣子沒氣味的情感也不像是現代進行式的戀情。失敗收場的愛情，其悲劇性結局與後續的影響則最適合以氣味描繪，這大抵可分為兩種氣味，一者如同我的那些失戀友人所說：「我們以前在一起的那些到底算什麼？根本就是個屁！」

料想…投入感情，付出時間精神所努力經營的戀情，最後變得徒勞無功、毫無意義，失戀者把這種折磨人的挫折感咒罵為「屁！」固然是粗鄙不堪，我個人較喜歡用煙消雲散來取代這不雅的字眼，不過依憑當事者抱持太多的不理性、莫名、怨恨、無奈、不解、鑽牛角尖…我深信他們無法冷靜下來檢索較文雅的詞彙，更乏力去把失敗的愛情淡化成一縷清煙般的美感。設身處地的替那些自認為山窮水盡的失戀朋友著想，「屁」字縱使很沒營養、很臭、很噁，但也確實是最簡潔貼切的形容詞彙。試想…有群人同在一處狹窄的空間裡，這時噗…的一聲響，隨即大家聞到陣陣臭味，聰明的人趕緊說：「厚！誰放屁，這麼臭！」這更有可能是做賊的先喊捉賊。同理…一巴掌拍不響，曾經自己身歷其境的愛情，曾經自己心甘情願的愛情，如今卻是自己最不願意承認的回憶，失戀者否定與對方相處時的情景、否定自己當初擇偶的眼光，最不理性者甚至走上絕路，否認自己的生存價值，否認整個三千世界，就像是放屁者否則自己所放出的臭味一般自欺欺人。個性不合、家長反對、遠距離戀情、情感淡薄、對方劈腿…失戀的原由千奇百怪，負面的情緒反覆翻騰，無法昇華的氣體最後只好用惡臭的姿態報復，失戀者疑惑著：「我覺得他曾經這麼愛我，既然是愛，為什麼不繼續愛、永遠愛、生生世世的愛，如果如今說不愛，那過去的點點滴滴也不是真愛囉，不是真愛那就是個屁！」

我那些失戀朋友們所理出來的屁邏輯，真不知該說是亂中有序，抑或該說是遺臭萬年、不知所云。但是，我相信失戀者勢必能得到激情過後的另一種香味…當他們逐漸注意到柳暗背後的花明，發覺人間本是遵循著夢幻泡影中的因緣際會，當他們體認到愛情是生命的一環而不是一切，當他們傾倒完可憐之後尋找回自己的可愛之處，當他們知道愛情的考題可以直接填上「此題無解」，而不必絞盡腦汁的演算之時，失戀者便懂得把愛情的挫折吹散。其實，要把自己幻覺裡頭揮之不去的臭味散盡的方法只有一種，那就是「甦醒」！待嗅覺清晰之後便能聞到撲鼻而來的芬芳。每逢失戀朋友們失魂落魄的跟我訴苦抱怨、出口成屁時，我實在很想告訴他說：「如果你覺得那是屁，那它就是屁。但如果哪天你嫌這種氣味太臭了！又疑惑著…過往的氣味為何有辦法彌漫至今，它竟無法隨著時空變遷而逐漸消散，你應該恍然大悟：這股臭味或許不再出自於別人！」殊不知…我許多不曾聯絡的失戀朋友們，現在仍是受困在密閉的虛幻空間裡無法自拔，或是已經肯試著出外走走，吸取生命園圃裡所飄散出的一縷清香，那是思索愛情後所能獲得的另一股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