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中的呼喚

我北京的一票喜登山的朋友，最近計劃要去挑戰阿爾卑斯山的某一高峰，我這批朋友大致都是年屆不惑，事業多半已經穩固，樂意重新投入人生冒險另一章的有志一同的一伙人。那怕在幾次的冒險中，有人差點小命不保，但每每那征服的心依舊豪邁不羈熱情不減。不過在此次的計劃前，他們已聽過了有關那座險山的“傳說”，好奇心特重的我也從口述中得知了這份傳說的內容資料，不過內心還是疑雲重重。

因為是口述，這傳說有經過我的整理和小小的潤飾，且沒按照口述的順序。

——————————————————————————————————－

傳說是這樣的：

許多年前的某一天，一對兄弟也來到這座雪山，那時其實已開始下了不小的暴雪，但他們仗著自己多次爬山的老道經驗，還是堅持挺進山中，雖然選擇了一條捷徑的小道，但等到暮色降臨時，才意識到此山的深不可測，最糟糕的是他們迷了路，手機的電池也恰巧用完，二人只有靠著直覺慢慢摸索著，一路上哥哥不停地安慰著弟弟：“放心好了，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幾次不也都這樣撐了過來？”。

弟弟附和著，相信了他們愿意相信的，走著走著，在不小心滑了一跤後，意外地抓到了一條塑膠皮包裹著的長線，他知道那是通往山間類似中途站的電話線，高興地大叫：“哥哥，我們有救了！”

哥哥笑了：“我就說嘛，弟弟，我們要有信心，老天一定也會眷顧我們的。”

他們沿線找到了那中途站，其實就是一個小棚屋，屋子里有電話，一堆木材，還有不少罐頭，無論如何，二人心情都很雀躍，心想只要有對外聯系的方法，其他的問題都不大。

電話撥通到小鎮上的警察局，警察局立刻聯絡了救援中心，然而此時的暴雪已強大到必須封山，不管是巡邏車或是直升機都無法進山救援。於是值班的警察不得不誠實告之兩兄弟們，亦希望他們盡量想辦法支撐下去。

第二個晚上，值班的警察接到了其中哥哥的來電：“拜托拜托快點來接我們，外面聚集了好多兇惡的狼羣，似乎馬上就要衝進來將我們飽餐一頓，，，”。警察下意識看了一下鐘，剛剛好是午夜十二點。

“瑞士山上沒有狼啊，你會不會，，，”但對方不等警察說完就掛了。

第三晚的午夜同一時間，電話又來了，還是哥哥的聲音：“外面的月色好美好美，我弟弟跟我都見到了一位穿白衣服的天使，，，”電話接著就又斷了。

可惜電話線從那刻即被無情的暴風雪刮斷，而救援還是無法順利展開，飛機在大雪中試飛了一下，機身搖搖欲墜，只好再度折回。

那麼，究竟在屋子里發生了什麼事？

根據後來找到的哥哥的日記，原來是弟弟在第三天不幸迸發了急性肺炎，弟弟對哥哥懇求：“我真得不想死，且我絕對相信你有能力照顧我，并安全地帶我回家，但我怕我過去那種在睡夢中的短暫呼吸中斷癥又會引起你的誤判，所以如果我睡著了，而突然又中止了呼吸，那可能又是我在“假死”，除非你非常非常確定我是真死了，再將我埋葬，話說回來，哥哥，我是多麼需要你啊，跟你需要我一樣，我保證絕對不會隨便離開你的，，，”

弟弟的意思或是想讓哥哥知道自己有很強的求生意志，所以他如果死了；也可能只是“假死”，其實哥哥根本是第一次聽弟弟說自己患有“在睡夢中的短暫呼吸中斷癥”，然他選擇相信弟弟的說法，二人皆借此模糊了肺炎的嚴重性，好似死亡仍是“虛幻和遙遠的”，如此的話，哥哥照情理說；比較不會有那種只剩下一人孤軍奮戰的失落，畢竟，身邊的人死了，另外一人很可能因為悲傷以及恐懼的襲身而提早放棄希望。

但何以哥哥第二晚在電話中對警察說他發現門外聚集了許多惡狼？人人都知道那雪山上根本沒有狼，即使是熊都在冬眠中，而第三晚，哥哥又說；月色好美，他們見到了天使？

回到原點，會不會是第二晚的哥哥內心還是因為不清楚救援何時會到而有著懼怕的投射？一般惡狼代表了危險的威脅，後來則聽到了弟弟似乎保證自己不會太輕易地死去，又感到了一絲安慰，認為天使會來拯救他們？其實，狼跟天使，皆是某個隱喻的代名詞罷了，我想。

不過如今從屋內窺得出來；憾事還是發生了，看似應該是哥哥動用到了獵人原本放在角落的獵槍，弟弟雖然樣子保持著坐姿，身上卻有多處槍傷，哥哥自己的腦門上也挨了一槍，就倒在離弟弟前面不遠處，其中一隻手還前伸差點觸摸到弟弟的鞋子，感覺上，哥哥好像在瀕臨死亡的那刻內心掠過一陣自己或許都說不清的感情，使得他不自禁伸手向著弟弟，或在乞求他什麼？

比較合理的懷疑是；哥哥先槍殺了弟弟，然後再舉槍自盡，但為何情況會演變至此呢？

日記中，哥哥有幾句話似乎透出挺大的蹊蹺：“我，我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埋葬了我弟弟，我每天都看到他，他活得好好地坐在我身邊，看著我打電話求救，他是多麼地信任我，知道我一定會帶他回家，，，”。

救援是在第九天才趕到的，基本上，如果二人都待在屋內，節省點食物，不難還能有口氣撐著，但看來屋子中已經先出了事，醫生在檢查完弟弟的遺體後皺起眉：“這弟弟除了槍傷，身上臉上很多是嚴重的凍傷，但在哥哥身上，凍傷幾乎沒有，他們二人難道不是同時待在一個屋子里？”

“應該不會吧？”警察就將自己那二晚接到電話的情況道出：“其實哥哥也曾經在白天打過電話，語氣還算冷靜，我也聽到了弟弟微弱的呼喚聲，哥哥則表示自己會照顧好弟弟的，，，不過在他的日記里都有記錄白天的電話時間和內容，唯獨那二夜他沒記錄，且都剛剛好都是午夜十二點準時打來的，這就不懂了。”

警察接著查了查二人的手錶：“喔，手錶的時間居然停留在九天前左右，表示手錶在他們走到這里前就損壞了，那麼哥哥何以能在那兩晚都準時於午夜十二點整打來呢？”

哥哥的背包里有一罐藥片，醫生看了看藥片的名稱：“我想，哥哥應該是此藥物的長期服用者，等等，我打個電話咨詢一下，，，”

醫生掛上電話後嘆了口氣：“這哥哥，是個夢游癥患者，他每晚準時十二點打來，是因為夢游的人在潛意識里按照人體的生物時鐘的規律行動，所以才會分秒不差。至於弟弟，，，我方才也仔細檢查過，”醫生搖搖頭：“可以說他死於肺炎，但更可能或是死於一場陰錯陽差的失誤，，，”

“什麼失誤？導致哥哥要如此激烈槍殺了弟弟？”

是啊，大家還是很疑惑。

傳說中，哥哥其實在弟弟發病後的沒幾天就發現弟弟確確實實地死去了，他死的時候身體是坐在電話機旁，手里還執著話筒，哥哥明白弟弟對救援一直還懷著非常高的期待，這讓他的心揪得厲害。他反復地檢查著弟弟，不管是脈搏，心跳，各方面都無生命跡象，但他怕他“假死”，遲遲不肯將他下葬，等了一整天，弟弟還是無任何反應，於是他才忍痛將他埋了，埋在屋旁的雪地里。

但是，第二天醒來，他居然又看到弟弟依然坐在原地，他欣喜萬分，即刻跑去將弟弟抱入懷中：“啊，原來你還活著，真好，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丟下我一個人的――”

但無論哥哥怎麼搖撼他，弟弟就是一動也不動，他再次仔細檢查，也再次認定這個弟弟已經百分百不是個活人了。悲傷又猛地來襲，簡直要逼他發狂，不過最後他依然掩埋了他。

又一個清晨來臨，在昏暗的光線里，哥哥窺見弟弟居然又坐在那里，手里依舊執著話筒，仿佛自己永不放棄地朝著遠方呼喚和求救，哥哥這個時候即徹底地崩潰了。

哥哥大哭道：“弟弟，你不要如此一直以“假死”來折磨我啊，你是不是怪罪我沒能實現會帶你回家的承諾？親愛的弟弟，我們都是孤兒，從小就相依為命，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愛有多深，我也從來沒懷疑過你對我的愛，，，現在的你，似乎在跟我抗議著？，，，不然你說一句話啊？證明你沒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