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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12 17:25:09瀏覽4983|回應33|推薦402 | |
困著你,綁著我 曾經業餘性地寫過幾篇影評,有一片應是大家挺熟悉的義大利導演吉斯皮托那多利的“新天堂樂園”,我特別喜歡他的風格,故事不難懂卻精緻動人。除了這部片子,我另外寫的二篇可能就比較沒人聽過――“玫瑰中尉”以及“白蘭琪和她的四個男人”,皆是冷門的東歐片,但也還算難不倒我。 後來有人找我為西班牙大導演阿莫多瓦的“困著你,綁著我”寫影評的時候,我卻猶豫了,或許是我當時還太年輕,對於我無法從過往包括二手經驗中能找到資料的那樣奇特的愛情劇情,我就怕拿捏不得宜或妄下評語。 “困著你,綁著我”的故事大綱:自三歲開始便在孤兒院生活的里奇(安東尼奧班德拉斯),二十幾年來因為一直被困在精神病院和療養院中,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十分單純,直接,魯莽。 被精神病院的醫生批准可以重返社會;過另外一種生活後,里奇感到生命火焰重新燃起,並在走出精神病院大門後立即向自己一直鍾愛的色情片女星瑪麗亞(維多利亞阿布力爾)示愛,他的示愛方式是將對方綁架起來,讓對方在這段被囚禁的日子對他發生真正的感情,並要像“他愛她一樣愛他”。 之後我也陸續看了“盒裝美人”,“雙手之間”,和一系列的“禁室培欲”等等題材類似的電影,這些電影也相同地傳達了一個主旨,就是:“我綁架你是不得已的,是為了讓你有機會瞭解我,而我相信你最終會愛上我,正如我愛你一樣……” 從一九八九年的“困著你,綁著我”到一九九九年的“禁室培欲”,其間也過了十年,我的歷練在這十年自然也增長了許多,但心中的疑問還在;一個人如果用這樣的方式――綁架並囚禁了另外一個人,在一段時間裡面,是否真得能夠讓對方愛上自己?――即你剝奪了對方的自由,那被你剝奪自由的人是否在沒有其他路子可走的情形下,絕望地也愛上加害者?這樣的愛情有無可能成立的條件? 首先看到;故事裡的主謀者都並非觀眾想像中那麼肉欲,幾乎算得上“純情”,在“困著你,綁著我”中,男主角因為女主角無法順利地尿尿,他在一旁吹起口哨,目的就是為了幫助女主角催尿,至於對她脫了褲子坐在馬桶上的撩人姿態,他似乎沒有太大的欲念,就算她是色情片女演员,他也完全没拿異樣眼光看她。在“禁室培欲”中,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對女孩彬彬有禮地先說:“對不起,我綁架了你,請原諒。”他即使替她洗澡,也是很小心翼翼,非禮勿視般……而故事到了結尾,被害者皆出人意表地真得都愛上了對方;或說戀上這樣的“施虐與受虐”形式的關係,甚至,在“困著你,綁著我”中,女主角雖然有機會逃跑,卻還在得知男主角將離開片刻時,開始主動要求繩索的捆綁,本來帶點恐怖的暴力行為最終演變成浪漫的授愛儀式。 在現實生活裡,我大約記得很早前發生過的一件轟動全世界的新聞;某個報業大亨的女兒被恐怖份子綁架,後來竟然也一併參加了恐怖行動,還宣稱自己不但是自願,也離不開“心愛的人”。這例子多少證實了如此的愛情是有條件成立的可能性。只是,我不知道,我基本上承認,戀愛本來就是走出熟悉的自我,迎上另一個陌生的個體,或需以異於常態的作為去證明。我們能為了愛而改變,哪怕在旁人眼裡極其“變態”或極其“瘋狂”,“sick”,“ mad”的形容,在戀人間化為“風格”同義詞也不一定。但,我仍然持一點保留;至少在某些行為上。 詩人當然是最敏感的,古羅馬詩人奧維德在“愛經”裡面寫道:“但凡是求愛的人,都應當面容蒼白,這是適宜情人的臉色,與之非常相配”――是以,原來臉色蒼白虛弱如病者,才或能給人――“他(她)墜入愛河的聯想,這也夠變態了吧? 作家巴爾紮克對愛人表示:“……我喜歡像一隻山羊被你拴在木樁上,僅能於繩圈固定範圍內焦慮地走動……就算再不自由,我都願意……但你不能忘記我是為你才肯如此失去自由的……” 失去自由在這應該是帶著“唯心”的――愛情假使不走向唯心,那會這般狂烈?這比唯物論者兇猛多了,即其實我真的被你綁架的是我的靈魂。也只有戀人知道你的靈魂在那里。如果不是觸動了靈魂,愛單單靠薄弱的“只要逼迫你跟我在一起,只要你沒有機會和其他人相處”,就能形成,我是不太相信的。 但藝術家之所以可愛,有趣,甚至偉大,就是因為他們總喜歡殺出一條沒人走過的道路,或偏偏不信邪,常有驚世駭俗之作,我們不能因為只為了安全起見,就站到多數人那邊,因為只認同標籤或符號,就硬把自己也標籤符號化,於是,我後來再一次次地試著去理解;在經驗以外的愛情的著力點。 我漸漸發現,某些愛情果真關係到一個人成長過程中的;人格型朔的異質部分 ,有種人在行動,思維上的古怪,或來自從小到大的特殊環境的養成,他們雖然孤獨,卻也有本能欲望,只是在闡明自我的欲望時,無法像一般人那麼“文明”或“委婉”,相當程度上是笨拙的。也往往根本在還沒來得及表達清楚前就遭封殺。於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先將對方囚禁起來,希望在充裕的時間內,靠著求學般的精神,用努力,意志力等讓對方明暸自己,認識自己。 表面上看來,這樣的求愛方式,是不容於社會大眾的,但未必不會遇見另外一個同樣孤獨的靈魂,未必不會碰到另外一個也具有人格特質的人;而激盪出不平凡的神秘火花,理智邏輯和感情欲望再激烈的對峙,這其中,總有一造會勝出,或是險勝。 阿莫多瓦就是如此問自己:愛情是否可以事先描述?是否可以預期計算?能否因而與他人發生感情?……這個導演至少非常真誠,非常大膽和勇於嘗試,我想。 ………………………………………………………………………………………… 身旁也有活生生對照的例子;我有一個志工朋友,她告訴我,有個女人總是喜歡在深夜裡找她哭訴自己婚姻的不幸,說先生如何對她暴力相向,或老是軟禁她。但如果你認真地硬帶她去報警或求助某些團體,到頭來,她還是會自己主動再回到那男人身邊。每次都一樣…… 深諳權力關係的傅柯詮釋:“往往囚人者與被囚者,性與權力;是向上升的權力螺旋,這樣的關係其實在日常生活中根本經常上演著…… …………………………………………………………………………………………… 當然,在現實上,我們無法肯定這種事件,但在藝術家的眼裡,每個故事都有其獨一無二性,他們做的是創作,而不是複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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