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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指南】邁向你的作家之路─(6-1 小說創作的技巧;6-1-6 小說實例解說 A)
2011/03/14 22:32:22瀏覽993|回應0|推薦13

6-1-6 小說實例解說:青春純愛小說《雙生緣》
  
以上所述分享一些有關寫小說的技巧後,這一小節磊瑄將會以「小說實例」來解說創作時所該注意的一些細節。茲以青春純愛小說《雙生緣》為例,實際剖析這個故事的角色組合模式、劇情公式、角色性格以及其他一些更細微的寫作技巧,為讀友們做更深入的說明。小說實例解析是《雙生緣》故事的前四章(全十一章),篇幅約莫五萬字左右,如果認為這個篇幅太多,你可以跳過不讀,不過有可能因此而錯過非常精闢重要的片段。

  
小說實例解析的部份,我不會提到太多「專業名詞」或「技巧理論」來荼毒各位的腦袋。基本上,有關寫作技巧的理論書我個人認為那根本可以不用讀,讀那些艱澀的理論、法則或瞭解某個技巧的定義,並不會讓你的寫作能力更精進,卻有可能在閱讀的過程中,減低你對創作小說的興致。就好比學習語言吧,只要你能靈活運用,將之融入到生活中、思緒裡,能聽、能說、能讀、能寫就夠了,有需要花時間去學習龐雜難懂的文法嗎?又不是要當老師或者是研究語言的學者,實在沒必要。

  
寫小說也是如此。我強烈建議,你毋需瞭解倒述法、順序法的定義為何,你不用知道譬譽法、擬人法、懸念、伏筆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會稍微提一下;提的原因是要說明給你瞭解。你理解即可,不用死背死記),只要你能寫出來;寫得精彩就好。要能寫出一本精彩的小說,不二法門就是多讀多寫。磊瑄當年學寫小說的時候,也沒刻意去讀那些艱澀難懂又專業的工具書,我只是一直閱讀大眾文學;大量的閱讀,然後一直練寫一直練寫。我說過,寫作技巧從他人的小說作品中就能夠學得;非常全面的學得,能將這些技巧融入到你的腦袋裡,熟能生巧、靈活運用到可以直接反應寫出來才是最重要。

純愛小說《雙生緣──深秋桂花雨》

──── 章回目錄 ────
1朵桂花─偶遇重逢
2朵桂花─桂 花 雨
3朵桂花─莞爾兒時
4朵桂花─吾家有女
5朵桂花─齊奔前程
6朵桂花─生離死別
7朵桂花─聖誕邀約
8朵桂花─求  婚
9朵桂花─戒  痕
10朵桂花─真  相
11朵桂花─   
     

  
所謂目錄,即是整本小說的章回內容。一個寫作技巧十足的作者,光是看他所舖排的目錄內容,即可概略知道整本小說的劇情架構,看得出作者的用心。在小說正文之前,有的作者會先寫「楔子」;即小說之前的序文,說白一點就是開場白。這個部份不用寫太多,最主要是有個能引起讀者好奇或關注的點。至於懸念的部份則在小說正文裡慢慢加入堆疊。

  
原本磊瑄在《雙生緣》這本小說的最前面也有個「楔子」,不過因為不夠特別,又想不出更好更能吸引讀者注意的點,所以將之刪除。請務必記住一件事,不管是楔子或小說裡的任何事件、情節,除非夠吸引讀者,或是必要情節,不然寧可刪除或另想新的點子補上。

1朵桂花偶遇重逢
以為就要將他遺忘,偏又遇見他。
抽出他從前寫來的信,才知道紙短情長,思念也長,遺忘更長。

  
這本小說的第一章即將開始。一開始閱讀,你一定可以看見男主角朱旭熹與女主角董嫣然已經出現。小說一開始大多是安排人物陸續出場,能夠在第一章就安排男女主角出現,是再好不過的了。

  
開始閱讀之後,除了讀到男女主角出場外,你還能看見另一個女配角董歆然的影子。很明顯由劇情你即可以得知,這本小說的「角色組合模式」即是「一男VS.兩女」。故事主線(作者最主要敘述的故事情節),也將放在董嫣然、朱旭熹與董歆然這三人的愛情上。

1.
夏瑟台北
  
嫣然捧著書,低頭走在車多擁擠的忠孝東路上。
  
另一端的旭熹沿著商業區熙來攘往的騎樓走。過馬路時,洶湧的人潮使他無法片刻停留。豔夏的陽光才剛露臉,就惹得他汗水狂飆,不由自主的想遠離太陽。他一向怕熱,哪怕是一丁點。此時正想像自己在放有冷氣的咖啡館愉悅的喝著卡布奇諾咖啡。
  
瞬間,旭熹與嫣然錯身而過,像定格一樣。
  
霎那間他驚覺了什麼,轉身回眸,驚鴻一瞥,一張蘋果般粉紅但又略顯憂鬱的臉,披著如清泉流洩般長髮的女孩由另一端緩緩而來與他擦肩而過。
  
盯住女孩的背影,他叫喚,「嫣然──」
  
嫣然聞聲回眸,「旭熹,是你!」她眉心微搐,心震盪了一下。
  
旭熹走向她,「我還以為認錯人了,真的是妳。」
  
「你怎麼會在這?」她問。
  
「服完兵役後工作一陣子,後來考上研究所。本來打算過一陣子再寫信告訴妳跟歆然,沒想到妳們已經從美國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恭喜你。」
  
「歆然呢,她好嗎?好想見見她。」
  
嫣然眉頭深鎖,卻強自鎮定。「我是歆然,你搞錯了!」其實她是嫣然,根本不是歆然。
  
他靦覥一笑,「Sorry,一別五年,都把妳們這對雙胞胎姐妹給搞混了。」能在這遇見心愛的人,心是雀躍的,所以根本分不清真假。
  
「沒關係。」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謊。
  
「怎麼蓄起長髮來了?記得妳以前一直喜歡短髮。」
  
「長髮,不好看嗎?」
  
「也不是,只是這樣就跟嫣然同一個樣了。」
  
「其實,我一直留著長頭髮。」
  
「以前不是短髮嗎?」他記憶中的歆然一直是個短髮俏麗的女孩。
  
她心虛顫慄,「到美國念書之後就跟嫣然一樣留了長頭髮。」
  
「這下子可好,妳們姐妹倆長一個樣,現在又都留了長髮,真難辨認。」
  
「跟我們認識這麼久了,還分不出誰是誰嗎?」她竊竊觀察著他的神情。
  
「要是妳們倆故意戲弄我,我還真不曉得誰是誰呢,沒見過雙胞胎長像妳們這麼像的,就連聲音也像。」他笑了,「好高興終於盼到妳們回國。妳們在美國的時候,我最希望收到妳的e-mail,可是妳一直很少回我信,就連我當兵妳的信也是少少幾封而已。」他像孩子似的撒嬌。
  
她心緊抽了一下,「在美國功課很忙,也一直想快點打入當地同學的圈子,所以沒什麼時間回信。」她尷尬地望著他,「想待在街上罰站嗎?找個地方坐坐吧。」
  
「找家咖啡館喝咖啡好嗎?天氣實在太熱了。」
  
「那就找個附近的STARBUCKS好了。」
  
「嗯。」他點頭,與她並肩離去。
  
他們來到星巴克,推門走了進去。
  
兩人挑了靠窗的位置放下包包,齊到櫃台點了咖啡跟蛋糕,回到位置上。
  
「歆然,妳妹妹.....,嫣然她好嗎?」
  
她聽見旭熹的問候,心重重的晃了一下。「嫣然.....,她,她很好。現在,在D大念書。」她沒辦法告訴他,其實她就是嫣然。
  
「那妳呢?」
  
「我從美國回來不久,剛考上J英語系。」
  
「我都26,妳也23,妳早該大學畢業的。真搞不懂,五年前妳們姐妹倆為什麼會忽然跑到美國念高中?台灣不是念得好好的?」
  
「這.....,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我跟嫣然都喜歡英文,到美國學英文不是挺好的嗎?」她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真後悔跟他來到星巴克。可是她心裡卻又渴望與他對坐,跟他說話,哪怕是看他一眼也好。
  
「是沒錯,在那樣的環境學英文可以事半功倍。」他沒發現她的不安,只是順著她的話回應,也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妥之處。
  
她盯著他,只是笑。她只能用笑來掩飾心虛。
  
他緊握住她的手,她輕顫,目光不敢觸及他深情泛濫的眼瞳。
  
「歆然,我們分隔兩地,五年了!妳知道這五年我有多想妳?」
  
「我.....」她不知該如何回應,畢竟,她不是他愛的歆然,只是空有與歆然相同的外貌而已。
  
「這一回不論妳走到哪,我都不再放開妳。」他的眼神堅定,使她感到害怕。
  
「旭熹,其實我,我不是.....」她真想把實情告訴他,這樣她心裡所擔的擔子就能輕一點。但想歸想,卻沒有勇氣這麼做。
  
「我知道,妳不用多說,我都明白。」
  
見他欣喜癡心,她像洩了氣的皮球,只能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她挪來面前的咖啡,加上奶球與糖,獃獃地用湯匙攪拌咖啡與奶精,讓黑與白混在一起,如同表相與真相早已混沌不清。
  
「怎麼不說話了?嘿,何時上妳家?好久沒見到董伯伯跟董媽媽了。倒是最近較常跟宇然碰面,聊起他經營妳爸的餐廳,好像做得挺不錯。」
  
「哥確實蠻用心的。」
  
「那很好啊,子承父業,董伯伯這下子一定很欣慰。」
  
「是啊,爸是很高興。」
  
「嫣然呢?她什麼時候從台中回來?大家找時間聚聚吧。」
  
一聽到「找時間聚聚」,嫣然便心虛畏葸,「別老提嫣然,你也知道她活潑外向,朋友又多,花在朋友身上的時間比家人還多。」不得已她只得繼續說謊。她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欺騙心愛的人,可老天爺卻丟給她這個難題,讓她痛苦不已。
  
「妳吃醋嗎?好嘛,我不提嫣然就是了。」
  
「我,我不是吃醋。嫣然.....,是妹妹,我怎麼會吃醋?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嫣然她,她有她的生活模式,可能.....」
  
他搶白,「我知道,反正以後見面的時間多得是。」
  
她靦覥一笑,「是啊。」
  
她的心下雪了,心裡的冷冽與窗外的悶窒難耐形成兩個世界。她絲毫提不起勇氣告訴旭熹,有關歆然的一切,卻欺騙他,她就是歆然。從前她不是最討厭別人欺騙自己,也最不喜歡撒謊欺騙人的嗎?既如此,今天的謊言為何可以如此輕易就從嘴裡說出來?

2.
  
隔天中午,旭熹在嫣然校門口等她。他傻愣愣的望著一個又一個走出校園的學生,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嫣然。看著腕上的手錶,時間就像老牛拖車一樣慢。等了不知多久,嫣然終於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旭熹見她走來,開心大喊:「歆然,歆然──」
  
嫣然循聲望去,見是旭熹,走向他。
  
「你怎麼在這?」
  
「等妳下課啊。」
  
「你沒課嗎?」
  
「對啊。一起去看電影好嗎?」
  
「我.....」她有點想拒絕他,可是忍不下心。「你研究所的課業不重嗎,不需要做報告嗎?」
  
「休閒跟課業的時間我向來分配得很好。走吧,我買了兩張電影票,非假日的白天看電影最過癮了,整個戲院好像為我們而開,不用人擠人。」
  
她尷尬微笑,「這,怎麼好意思?」
  
「沒關係啦,我們好久沒一起看電影了。走吧?」
  
「嗯。」她還是答應他。
  
他們相偕沿著路邊慢慢走,遠遠一輛敞篷車開來,上面坐著昺昊跟一個女孩。敞篷車霎然岔停在他們前方。昺昊下車走向嫣然,「Hello, Phyllis。沒課了嗎?」
  
「嗯。」她冷冷回應,目光瞥向他處。
  
「要不要我送妳回家?」
  
「謝謝,不必。」她討厭昺昊那吊兒啷噹的模樣,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
  
敞篷車上的女孩下車走向昺昊,「走啦,人家又不理你。」
  
昺昊大聲叫囂,「妳囉嗦什麼啊,她是我同學耶。」
  
女孩輕咬下唇,噤聲,但狠狠盯向嫣然,像是把昺昊對自己大吼大叫所受的委屈全算到嫣然頭上去。
  
嫣然看不過,手指著女孩。「我不知道這女的是你第幾號女朋友,可是,請你對女孩子尊重一點。行嗎?」
  
「我.....」昺昊啞口無言。
  
一旁的女孩並沒有因嫣然的仗義執言而感激,似乎非常嫉妒她能得到昺昊的青睞。
  
「旭熹,我們走。」嫣然拉著旭熹就走,不再理會昺昊。
  
旭熹回頭,一頭霧水的看著昺昊。
  
昺昊忿恨叫罵,「媽的,我就不信追不到妳。」
  
女孩聽見昺昊的話,吃醋踱腳「哼」一聲,旋即坐上車去。

     
 ※                ※                

  
旭熹與嫣然姍姍來到戲院,等著電影劃位的場次時間。當學生最快樂的時光莫過於在大白天避開尖峰忙碌的時段開心玩樂,悠閒自在,一點也不擁擠。
  
進場之前,他見她神色木然,好奇問:「剛才那個開敞篷車的男生是妳同學嗎?」
  
「對,我同系不同班的同學。」
  
「妳好像很討厭他?」
  
「當然討厭。我最不欣賞那種把女朋友當罐頭的男生,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每個女朋友『保存期限』都不超過兩個月。」
  
「原來是這樣,難怪妳討厭他。」他偷瞄她一眼,「不過他好像很有錢,而且看他的樣子應該挺喜歡妳的。」
  
「有錢是他家的事,反正我不會喜歡那種人。」
  
「那,妳喜歡哪種人?」他渴望聽到她說,她喜歡的是他。
  
她怔住,望著他,明白他要的答案是什麼,卻很難說出口。說「愛」不是最甜蜜的一件事情,有他在心上不也是甜蜜的負荷嗎?為什麼此刻她只感到沉重,而且一點濃情蜜意的感覺也沒有?
  
好一會兒她才說:「我、我喜歡的是.....,是深情不移的男生。」她的心噗通噗通跳,像是說出自己的心聲,也像是替死去的姐姐說。
  
他深情地望向她,「歆然,這輩子我絕對會忠誠的陪在妳身邊,不會再喜歡別的女孩,誰也有沒辦法偷走藏在我心底的『桂花戀』。」
  
她只靦覥地笑,卻不說話。
  
「真的,妳相信我。好嗎?」他的眼神真摯,看了令人動容。
  
她落寞,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看著腕上的錶,「時間到了,我們進場吧。」他緊握著她的手。
  
她無奈地望著他,兩人姍姍走進電影放映室。
  
今天所播放的是愛情文藝片;一部令人動容落淚的電影。他們在黑暗的空間裡坐了兩個小時,電影在觀眾的戀戀不捨下終於落幕。雖已戲終人散,但方才所看的劇情到現在卻還餘韻不絕的停駐在她腦海裡,似乎只要一想起,那畫面就會跳出來。她的心停留在劇情裡久久無法抽離,分不清現實與虛擬的分界。虛構的情節竟有如此感染力,不知自己的淚究竟是為劇中人流還是為自己而流?不過無妨,流淚是種情緒的渲洩,哭過之後污濁的心情或多或少都能因淚的刷洗而得到潔淨。
  
電影散場,他們相偕走出放映室。才剛走出戲院大門,他就看見一旁兜售冰淇淋的小販。
  
「歆然,要不要吃冰淇淋?記得妳以前最愛吃冰淇淋了。妳還沒去美國念書的時候,一到夏天我們就常買冰淇淋吃。」他回憶過往,莞爾一笑。
  
「是啊,冰冰涼涼的冰淇淋,夏天吃還真好吃!不過冬天吃的話又有另外一種感覺。記得小時候媽媽常在冰箱裡放好多冰淇淋或冰棒,如果我們兄妹三個聽話的話,媽媽就會一人給一支。」
  
「還有拾桂花呀。桂花的香味好香好香,大老遠就可以聞得到。」
  
「你對拾桂花還念念不忘?」她問。
  
「當然啊。妳、我還有嫣然,我們三個人在小巷子裡拾著落下來的桂花,放進糖罐子裡,一整年都可以聞到桂花香。」記憶像是剛寫在他腦子裡的扉頁,一頁一頁還是筆墨未乾、清晰的。
  
「是啊,小時候貪香,老希望一年四季都可以聞到桂花香。可是,桂花只有在深秋才會長得盛、開得香。」
  
「好了,我們先別顧著說桂花,冰淇淋還沒買呢。」他走向賣冰淇淋的小販。「小姐,麻煩兩支冰淇淋,香草的。」
  
她走到他身邊低聲道:「我要巧克力的。」
  
「巧克力?妳以前不是喜歡吃香草口味的嗎,嫣然才喜歡吃巧克力的啊?」
  
「呃,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沒關係。」
  
他沒有懷疑,「好吧,那都巧克力口味的好了。」
  
販售冰淇淋的女服務員熟練的做出兩支漂亮螺旋狀的冰淇淋遞給他,他遞了一支給嫣然。付錢之後,他們回味兒時況味,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舔著各自手中的冰淇淋。只是,兒時的一切對他而言是溫馨愉悅;對她來說卻是扎心剌痛。
  
吃冰淇淋的同時嫣然見賽倪走來,有些訝異。「妳怎麼會在這?」
  
「我沒課,不曉得上哪去,一個人來這晃晃。咦?」她見到旭熹,好奇。「這位是?」
  
「他,他是我的好朋友,朱旭熹。」
  
「嗨,妳好。」旭熹禮貌的同賽倪打招呼。
  
「你好,我是羅賽倪,是Phyllis不同班的同學。」
  
「妳也是英語系的?」
  
「嗯,不過英文沒Phyllis厲害就是了。」
  
「歆然在美國念過書,英文一定比較好。」他說。
  
「歆然?歆然是誰呀?」賽倪不解。
  
嫣然聽賽倪問,一時慌了起來,搶白。「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講這些?到京華城去逛逛吧,我,我想買點東西。」
  
「你們去好了,我不去了。」賽倪說。
  
「為什麼?」
  
「我想找昺昊。妳這幾天有看見他嗎?」
  
「我剛才才碰到他,不過.....」
  
「不過什麼?」
  
「他身邊還帶著一個女生。」
  
賽倪黯然,難過低頭。
  
嫣然拉著她,「妳為什麼這麼傻,那種男生妳為什麼還要喜歡他?」
  
賽倪將臉別向一邊,不回答嫣然的話,自顧自地說:「筆記整理好,要給他。」
  
「妳還幫他整理筆記?妳──」
  
賽倪勉強堆出一臉笑,「好了,別說了。你們去逛街別管我,我沒事。」
  
嫣然想再說些什麼,但旋即作罷。「那好吧,我們先走了。」
  
「嗯,好好逛喔,開心點。Bye。」
  
京華城內,嫣然與旭熹兩人胡亂逛著,一會兒看看時下流行的時尚服飾,一會兒又看看年輕女孩們喜歡的小飾品或包包什麼的。兩人提著幾只購物袋,在商場光潔亮麗的長廊上走著。他雖然陪在她身旁,但只要一想起剛才她沒在好同學面前承認彼此間的關係,他心裡就十分不舒服,甚至感到挫敗與懊喪。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他們都長大,可以正正式式談戀愛了,她不該感到開心嗎?不該樂意將戀情與好朋友分享嗎?難道人一成長,心思就跟著變複雜,複雜到連從小一塊長大的人也猜不透?
  
「妳剛剛怎麼不跟妳同學說,我是妳男朋友?」
  
「我,不習慣。感情對我而言是很隱私的,我不需要向我同學說明些什麼。」她看著他,小心翼翼。「怎麼,你生氣了?」
  
「沒有,只是有點失望。」
  
「你別這樣,我們倆感情好就好,其他人根本不重要。」
  
「可是除了愛妳,我也想多認識妳的朋友啊。」
  
「你別這樣好嗎?」她背對著他,輕歎息。「你.....,你一定要急於一時嗎?」
  
「對不起,我只是.....」
  
「好了,別再繼續這個話題好嗎?」她拎著紙袋逕自往前走。
  
他只得迅即跟上她。

3.
  
夜幕黑沉沉地落下,窗外的月兒正無私貢獻光華伴著沉睡的人兒。嫣然躺在床上,驚懼不安地翻來覆去,臉上表情因做夢而反覆變化。
  
矇矓的夢境煙霧漫漫,嫣然卻清晰的看見歆然。歆然對她說話,神情顯得黯然憂傷。
  
「妳為什麼要搶走旭熹?為什麼不跟他說實話?」
  
「不,我沒有搶走他,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我曾經想要對他說實話,可是,可是.....」她嚶嚶地哭起來。
  
「妳是我妹妹,怎麼可以假裝成我,奪走旭熹的感情?」歆然淚流滿面,訴說自己的委屈。
  
「我沒有,我不是,我不是──」她大叫。
  
夢境急轉直下,跳到旭熹憤怒的臉。
  
「董嫣然,妳真的好自私!為什麼?妳到底為什麼?」
  
「我不是!我沒有自私!」
  
他惡狠狠的瞅著她,「這輩子我絕對不會愛上妳。」
  
她崩潰,歇斯底里大哭起來。「你聽我說,我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不是、我不是──」
  
「妳是,妳就是。」他的聲音無限擴大,不停迴盪在夢境中。
  
她驚恐大喊:「不,我不是,我不是──」
  
惡夢在漫漫長夜裡鋪天蓋地捲來,昏睡中的她絲毫不知天已亮了。她的手機叮鈴響起,正好將她從夢境中猛然拉回現實。
  
她驟然醒來嚎啕大哭,聽見手機的聲音,趕緊接起。「喂.....」
  
「怎麼了歆然,發生什麼事情嗎?」旭熹聽見她的聲音不對,關心問。
  
「沒什麼,做惡夢。」嫣然抹乾淚水,掩飾。
  
「是不是壓力太大了,妳還好吧?」
  
「沒有,沒事。那麼早打電話給我,有事嗎?」
  
「沒什麼事,只是想問妳,要不要一起到山上走走?」
  
「不行,今天我有課,得上到中午。」她找藉口想拒絕他。
  
「沒關係,中午我到學校接妳。好嗎?」
  
「我.....」她猶豫起來,深怕再以歆然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他們之間的曖昧就更難解了。
  
「好啦,就這麼說定了,不可以拒絕喔。」
  
「那.....,好吧。」
  
「就待會兒見囉。Bye。」

  
晌午,學校的鐘聲噹噹響起,制約式的鐘聲勾勒著學生對午餐的想望,但課堂上的老師似乎無意下課,仍在講台上滔滔不絕的講課,連手中的粉筆也不停在黑板上又寫又畫。直到下課時間過了十分鐘,老師才對同學們宣佈下課。
  
同學們一一收起課本,三三兩兩走出教室吃飯去了。
  
嫣然將書本放進揹包裡,看了腕上的錶,已快到與旭熹約定在校門口見面的時間了。她有種想見他的興奮與期待,卻又害怕見到他,兩股情緒在心間纏繞,就像兩條繩子將她的心緊緊綑綁。

  
現在她才知道,對他的愛並未遺忘,只是逃避的路太長。

  
不遠處,旭熹正頂著豔陽坐在摩托車上,在校門口癡癡的等待。
  
嫣然姍姍來到校門口。
  
見她走來,他高興喊著:「歆然,歆然──」
  
見到他,她快步上前。「等很久了嗎?」
  
「還好。妳呢,課上完了?」
  
「嗯。」
  
「肚子餓了吧?先去吃午飯,待會兒再上陽明山。」

  
兩人坐上摩托車,一路迎著風兒奔騰馳騁,因速度的緣故風聲不停在耳邊呼嘯,這樣的速度感或多或少緩和了她內心的糾纏紛亂。一段車程後他的摩托車在山巔處停下。她下車後,他將車子停好。
  
她拎著一袋零食走向另一邊,他跟在她身後,滿心歡喜盯著她的背影笑。
  
「哇,這裡好漂亮喔!」她迎著風,向山下眺望。
  
「是啊,就知道妳一定會喜歡。」見她開心,他也跟著開心起來。
  
「你跟同學來過嗎?」她問。
  
「來過一次,覺得好美,所以就想帶妳來這看看。」
  
「我住在台北這麼多年,還沒來過陽明山呢。」她笑。
  
他指著山下,「看看那些高樓就像火柴盒一樣,橫看豎看都覺得好可愛喔。突然覺得世界變小了。」
  
「站在山上俯瞰山下,好像就要飛起來的感覺。記得在美國念書的時候去過羅斯福島,它就在曼哈頓跟皇后區中間。因為是離島,每回要去就得到第二大道五十九街那搭纜車。在纜車上可以眺望QUEENSBORO BRIDGE,那種騰雲駕霧的感覺好棒!現在居高臨下的感覺跟在纜車上眺望的時候很像。」
  
「羅斯福島?好像在書上看過,不過一般的旅遊書好像很少介紹。」
  
「可能因為它不是著名的旅遊景點所以書裡才不太介紹吧。在那,你看不見垃圾車,聽不到狗兒的咆哮聲,街道很乾淨,環境也很安靜。房舍非常整齊,放眼望去綠意盎然,跟曼哈頓比較簡直是大大的不同。」
  
「聽妳這麼說,羅斯福島好像是個烏托邦世界嘛。我曾在一些西洋社會思想史書上看到一些哲人幻想的烏托邦世界,跟妳所說的羅斯福島還蠻有點像呢。」
  
「其實也沒那麼烏托邦啦,只是跟現在的台北市比起來,羅斯福島就像是人間天堂。」她說著,記憶回溯到美國念書的時候。
  
他笑了起來,「看看妳,一講到美國精神就來了,今晚鐵定不做惡夢囉。」
  
一聽見「惡夢」兩個字她便想起歆然,夢境中神情哀怨的歆然讓她感到罪惡,心的溫度正一點一滴的往下掉。世界何其大,每天都有不同的故事上演,光陰不會為任何人停留,歆然卻是她世界裡的大事。
  
「也許吧,希望以後都不會再做惡夢了。」她黯然地說。
  
他沒覺察到她的神情,只自顧自高興地說:「沒關係,做惡夢的話有我保護妳。」
  
「你怎麼保護我?總得枕邊人,才能在我發惡夢的時候給我厚實的胸膛依靠。」
  
「那我等妳點頭,說妳願意,願意嫁給我。」
  
有些驚慌,羞怯不已,低下頭來,像要低到地底下去。
  
「什麼時候帶我去羅斯福島?真想看看妳所說的那個人間天堂。」
  
「你真想去?」
  
「當然。幾年後我們要是結了婚,去那度蜜月好不好?」
  
她又羞又難過,「再說吧,也許到時候你根本不想娶我。」
  
「妳明知道我對妳的感情,怎麼會不想娶妳呢?」
  
「但願我真有那個福氣。」望著他,她心裡無奈歎息。
  
他深情凝視她,將她當成歆然。「有,歆然,有福氣的不是妳,是我。」說完,他輕輕吻上她的唇。
  
她像受到驚嚇的鳥兒退了一步,他不容她退卻,緊攬住她的腰。
  
對她而言他向來有著無可抵擋的魅力。閉起雙眼,在無可推卻的當下,她必需迫著將自己當成歆然,才能有勇氣接受他的吻。

     
 ※               ※               ※

  
吃晚飯的時候,嫣然揹著包包低頭恍神的走回家去。走到家門口她獃獃地在門前石階上躊躇徘徊,神情凝重的望向斑斕的夜街。
  
她坐在石階上沉思,一陣夜風襲來,吹著她披肩的長髮,長髮糾結在一起,就像此時縛結糾纏的心情。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突然,大門被打開,董母拿著一大袋垃圾走出來。
  
「咦,什麼時候回來的?怎不進去?」
  
「外邊涼快,好舒服,捨不得進去。」
  
董母笑,「真是的,傻ㄚ頭。還沒吃吧?快進去吃飯。」
  
「吃過了。」
  
「跟同學一起吃啊?」
  
「不是。」她黯然落寞的低下頭去。
  
董母慈藹的目光望著女兒,「在學校有什麼事情,還是跟同學吵架?看妳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都不是。媽,我前些日子遇到旭熹,今天跟他上陽明山,然後一起吃晚飯。」
  
董母有點吃驚,「妳遇見旭熹?他還好嗎?」
  
「他服完兵役工作了一陣子,存錢念書,考上研究所,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這個媽知道。」董母斂容,「我是說,妳跟他提了歆然的事情沒?」
  
「我想提,可是我不敢。我沒有勇氣,只好騙他說我是歆然。」
  
「妳沒跟他說實話?」
  
「嗯。我不是故意要騙他的,只是,我實在是.....」
  
「妳還是很喜歡他,對不對?」
  
她輕歎了口氣,「別提了。」她只能有喜歡他的權利,卻沒有接近他的自由。
  
董母怎會不明白女兒的心情呢?她伸出溫柔的手,搭在女兒的肩上安慰她。

  
夜裡,桌上亮著盞小燈,嫣然獃獃坐在書桌前正準備溫書。她攤開書本,卻什麼也讀不下去,那盞燈似乎領著她的思緒飛回過去老家的桂花巷,好像只要一掉進桂花巷的時空裡,她就難以抽身回到現實來。稍後董母端了杯茉莉花茶到她房門口,輕輕扣了房門,走進去。
  
「嫣然,這杯茶給妳。」
  
董母的呼喚像一道解魔咒語將她從桂花巷的時空裡帶回現實,「謝謝媽。」她伸手接過母親手裡的杯。
  
董母見嫣然傻愣的獃坐著,有點擔心。「在發獃嗎?過去的事別想太多。嗯?」
  
聽見母親溫柔的聲音,再看著眼前霧氣氤氳的茉莉花茶,她想起家裡自從歆然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所有人就再也不喝桂花茶了。一時情緒上來,眼底浮出一層淚。
  
母親見她盈著淚,心疼。「又在胡思亂想了?」
  
提起歆然,她的情緒就像潰堤的山洪。「是我錯,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
  
董母搶白,「不要這樣,妳跟歆然都是媽的寶貝,媽希望妳們都能好好的。知道嗎?」
  
「媽──」她撲進母親的懷抱,哭得梨花帶淚,無法言語,只能點頭,繼續在母親的懷中哭泣。

  
董母離開後,嫣然坐在黃澄澄的燈光下,打開書桌抽屉。她抽出一封年多前,旭熹由桃園寄至美國,給歆然的一封信;信封上寫著俊逸的三個字──董歆然
  
她由泛黃的信封抽出信紙,展開。信紙上,旭熹的字跡盡入眼簾。
  
.....記憶中,深秋的桂花巷裡,我宛若秋風少年,騎著單車載著妳在桂花飄香中悠忽的轉呀轉。我們在陣陣搖落的桂花雨中竄著,細碎的花兒落在妳我的髮間、眉稍,我細細咀嚼桂花香甜和可愛的妳。我枕著夢,夢中望見喝著桂花茶的人們,他們吃著桂花糕,甜蜜膩在口裡也藏在心底.....

  
霎時,她的淚水掉落在信紙上,暈開。那淚,滿是愁愴與憂傷。
  
昏黃的燈光,彷若形成了時光隧道。她閉起雙眼,好像覺得自己輕了起來。一片黑暗中,她的眼睛漸漸透入光線,她彷彿看見桂花巷內的小旭熹騎著小鐵馬,與歆然在陣陣的桂花雨中彼此追逐著。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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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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