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後,我通常不趕著出門,慣常坐在旅館靠窗的沙發,望著遠方大雁塔,遙想玄奘取經歸來,就在此處譯著,〈心經〉在這裡問世,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人生的虛無恐懼,參得那樣通明、剔透,讓驚惶的心靈都有了倚靠。天晴時,常有浮雲悠悠飄過,像雁行千里,有時細雨滴在對面的屋頂上,屋瓦五顏六色,有紅的、灰的,赭的,新蓋的時髦住宅,琉璃瓦上鑲有各種造型的瓦當,細緻婉約,令人彷彿置身畫中。
收音機不時播放叩應節目,一種工商服務,王二嬸賣房子,李大叔賣車子,都在這兒撮合成交,我聽到一段精采的對話:
「請問貴姓?」主持人問。
「免貴,姓張。」來賓回答。
多麼爽利得體,既不大剌剌的,自承「貴」姓,又不眨低自己,自稱「敝」姓,不卑不亢,顯露了數千年的文化浸淫。原來,西安的細膩是要往深處裡看的。